已近午夜,卻難入眠。晚間查寢之事,仍清晰在目,作為高二的班主任,她每晚9點40準時出現在男生寢室,這是個理科班,男生占絕對優勢,青春的荷爾蒙每日被圈養在教室,寫不完的作業,刷不完的題,壓抑一天,此時的寢室是最熱鬧的,吃東西的,大聲談笑的,一邊上廁所一邊拿小說的,聚集在一起熱火朝天吃泡面的,邊自得其樂哼唱邊洗衣服的,也有戴上耳機旁若無人爭分奪秒寫作業的,還有探頭探腦想竄寢室卻又擔心班主任那神出鬼沒的身影的,百態紛呈。
她站在窗前,看著遠處流動的燈光,城市的夜晚仍車流不息,但總少了喧囂,多了寧靜,清涼的風吹過,仿佛也帶走了白天的疲倦,多么美好的夜晚,這樣的夜,是屬于散文和詩的。
突然,身后閃過一個人影,“你干嘛,這好像不是你的寢室。”“老師好!”他唰得敬了個禮,“我是來看風景的。”“老師,他是來比賽俯臥撐的。哈哈……”房間里傳來一陣開心的哄笑。
無憂無慮,大概只有青春少年才能如此心無旁騖的歡笑吧。她不覺想起了自己的學生時代,充滿了純真的笑聲與美好的憧憬,這也是她選擇做教師的原因吧,視線所及,無不是蓬勃的生命。她在心底微笑著,卻仍然保持著嚴肅的態度,常年的教師生涯早讓她練就了波瀾不驚的面容,似乎無論學生怎么搞笑她都是超然世外的高人。
該回去了,離開這里,把不受責怪的空間還給孩子們。
于是,她悄悄離開,轉身下樓,哪知卻發現門口有一位班里的男生在徘徊觀望,看到她,立刻背過臉去,似欲離開。“張遠一!”她叫住了他,“在這里做什么?”她的聲音是嚴厲冰冷的,充滿了不信任和質疑,剛才的好心情也一掃而空。
“剛才他們說給我送個東西,我在這里等。”他不情愿的回答。
“你回去,我在這里等”,她不容拒絕的說。
“好吧。”張遠一知道自己無法與班主任對抗,不情愿的低著頭離開了。
剩她在門口,“亦欣,怎么不回去?”旁邊經過的老師和她打著招呼。“哦,馬上。”她回答了一聲,目光始終盯著門前的道路,甚至,她往里面藏了藏,避免自己太過明顯。
不一會兒,她看到一個女孩走了進來,面帶微笑,四下觀望,她認出是自己的學生,馬上喊了一聲:“何子涵,你來干什么?”
此時,她面無表情,目光看看這個女生,又盯著她手里的飯盒,“現在幾點了?你來男生寢室做什么?!”夜色里,昏暗中,她聲音中的寒意足以凝結成冰,
小女孩被嚇壞了,語不成聲:“我……我……遠一說他晚上沒吃飯,我給他……給他送點吃的。”后面的聲音越來越低,頭也漸漸沉下。
“深更半夜給男生送吃的,何子涵,你還要不要臉!”這句尖刻的話脫口而出,她甚至不敢相信是出于自己的口中,但她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一股熱血上涌,她抓起何子涵的胳膊拉著她向女生寢室走去。
小女孩被嚇壞了,她何曾見過如此陣勢,她一邊踉蹌地走著,一邊虛弱的說著“老師,老師……”而她的班主任,這個不茍言笑的中年女老師緊閉雙唇,一言不發,一直拽著她走到二樓的一個拐角處。
“老師,我錯了,我錯了……”何子涵泣不成聲,眼淚不停的流下。
“錯了,你知道錯了?”李亦欣強壓心頭的怒火,用克制但又憤怒的聲音說,“何子涵,我告訴過你沒有,你們你情我愿,放在心底,我不干涉,如果敢在學校里放肆,我立馬通知你的家長。”她拿起電話,開始尋找子涵母親的電話。
“老師,你不要啊,我再也不敢了。”小女孩流著眼淚拉住老師的衣袖。
亦欣甩開她,并未停下查找號碼的手。
“老師,我就是給他送個飯啊,我真的沒做什么啊。老師,你不要啊。”
“到現在你還不知道錯在哪里”亦欣轉過身來,收起手機,看著這個委屈沮喪不停哭泣的女孩,“那我告訴你,你錯在哪里,首先,這是男生寢室,此時人來人往,同學老師寢管都可能看到你們,別人會怎么想你,人言可畏,你懂嗎?人家背后怎么議論你,你知道嗎?假如你們以后不在一起,別人提起你,永遠和張遠一綁定在一起!其次,你是個女孩,你為什么要給男同學送飯?你憑什么對他這么關心體貼?你憑什么事事替他考慮?上次竟然還替他剝栗子,你以為你的細致關懷會收獲對等的愛情嗎?你別做夢了,告訴你,輕易得來的東西,沒有人會珍惜!一個女孩,不是上桿子追人家,人家才會喜歡你,而是你優秀上進自尊自愛才會收獲別人真正的愛情!”
看著女孩嬌小的身軀由于害怕和羞愧不停顫抖著,亦欣有些不忍,她放緩了聲音,嘆了一口氣,慢慢的說,“記得那天你在班里說,你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可是你想過沒有,假如他們知道你在學校里這樣為一個男生付出,深夜里,冒著寒風,來給男生送飯,該是多么傷心!現在正是專心學習的時候,你把精力放在學習上,百分百會有收獲,而放到愛情上,可能血本無歸,讓你欲哭無淚啊。”
“別哭了,”亦欣拿出一張紙巾,遞過去,柔聲說,“老師不是反對你,而是希望你把這份感情放在心里,放在最珍貴的地方,自己悄悄的咀嚼品味,青春的朦朧之愛最純真美好,但有必要讓旁觀者來品評,鑒賞嗎?你自己心里偷偷喜悅就行,再等一年,再等一年好嗎?再等一年晚嗎?屬于你的東西,沒人會搶走,好好學習,做一個珍惜自己的青春,積極上進的女孩,你會更有魅力。”
子涵擦去眼淚,看著這位平日里說話冷冰冰,硬邦邦的班主任,她溫柔的聲音,原來也如此好聽。
“把心用到學習上,先收獲高考的成功,再談一場風花雪月的戀愛,好嗎?”亦欣扶著她的肩膀,輕輕的說道。
“好,老師我向你保證,好好學習,提高自己的成績,但是你不要告訴我家長,我,我怕他們會傷心……”
“好,但是,你要明白,真正決定他們是否開心的人是你,別辜負了老師的期望,好嗎?記住,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這是無可逃避的。你去睡吧,輕一點,不必向寢室同學解釋原因。”
看著她離去,亦欣撫了撫額頭,挺直的腰桿仿佛頓時被抽離了筋骨,好累。“李老師,還沒回去啊。”寢管來關走廊里的燈,向她打著招呼,“唉,這高中的班主任也真是不容易啊,都幾點了,還在寢室。”她邊走邊自言自語的念叨。
是啊,累,但這就是工作,在其位,謀其政。能看著孩子不負青春,健康快樂成長,不也是一種幸福嗎?她努力說服著自己,拖著疲憊的身軀,很快離開了女生寢室,融入黑暗的夜色中。
回到寢室又如何,輾轉反側,總難入睡,自從做了這個班主任,她每周只有周末回家。這個小小的寢室,便是她每晚的棲息之處,她拿出手機,翻看著QQ與微信好友,已近午夜,此時,又有誰可以打擾呢?她滑動著屏幕,最終將手指停留在一個網名叫北云的頭像上,打開對話框,幾天前的信息清晰在目:“還記得我嗎?我是你的三陪啊”,前幾天,她突然收到一條添加好友的信息,內容是“你的同學”,雖不知是誰,但仍選擇同意添加,然后就收到了這則消息。三陪?是他?除了他,還能是誰?
羅樹云,她的高中同學,同窗三年,有一次作文互改后發下來,她發現自己的作業里竟多了一張紙,是從本上撕下的,折得整整齊齊的作文紙,里面寫著一首小詩:
清曉語欣
也許你不知曉,你是我用夢想構筑的美麗
很想,用明月裝飾你的夢
你的微笑盛滿了醉人的芳醇
一如三月的春風
很想,裁三尺朝霞
擷幾瓣白云
為你做一襲霓裳
鳳冠而霞帔
顧盼生輝
很想,摘幾顆星辰
剪一段月光
為你做一支玉釵
秀簪穿青絲
搖曳多姿
很想,化一只青鳥
夜夜守候在你的窗前
看著你如花的笑臉
用記憶承載眷戀
你是我一個綠色的夢
青翠晶瑩,玲瓏如玉
很想,把你讀成一首詩
千百次地鐫刻在
我的心里
? ? ? ? ?----樹云
“清曉語欣”,她瞬間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就是早上為她低語的意思啊。真是如此嗎?自己已不知何時成了別人的夢境,這怎么可能呢,這個男生,有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和濃密的黑發,一笑起來似乎有點羞澀,成績不算太好,但也努力上進,曾向她借過一本《文化苦旅》,別的似乎再無什么交集。
還會有人喜歡自己嗎?收到這封“情書”,她心緒不寧了很久,生怕他會來找自己,而自己該如何應對呢?但一天天過去,他并沒有什么舉動,似乎一切并未發生過,也許他只是無心將摘抄的情詩錯夾在她的作文本里。一個乏善可陳其貌不揚的女生有什么優點值得別人夜夜思念的呢,云淡風輕吧,馬上就要高考了,這才是決定命運的時刻。
緊張的復習備考,讓大家來去匆匆,盛夏六月中,高柳亂蟬嘶。
很快,高考結束了,等待的日子是種煎熬,怎知,有一天,他突然出現在她的門前,“亦欣,你能和我一起去看山嗎?那里有一片樹林,特別美麗。”可以嗎?和一個不曾說過十句話的男生去郊外看山看樹,是她應該做的事嗎?可是鬼使神差,她沒有拒絕,而是和媽媽謊稱到女同學家里玩,而且,需要一天的時間。
早上,他騎著自行車帶著他,一路向南,因為那里有他們這個縣城唯一的山,而似乎,也因長久的開采,面臨將要消失的窘境。
路很難走,坎坎坷坷,他的話不多,只是讓她坐好,她將手緊緊抓住自行車的后座,生怕被顛簸掉下,實在太過丟人。
太陽慢慢升高,汗水也漸漸浸濕了他的后背,白色的襯衣上已清晰印滿了汗漬,那種青春的男生的氣息隨風飄來,亦欣突然感到臉紅,我為什么要來呢,為什么?似乎沒有什么道理可講,因為她愿意。
他們并未到山上,那是一個太遙遠的距離,天又太熱,自行車停在了山下的一片樹林里,“我們就在這里吧,”羅樹云將車停好,找了一塊草地,請亦欣坐下。累不累?亦欣問,問完又立刻感覺這是一句廢話,怎能不累呢?路遠天熱而她又非身輕如燕。但回答是不累,好吧,然后兩人突然陷入了沉默,氣氛變得尷尬,該說什么呢。
“那首詩,是我放錯了,我向你道歉。”羅樹云突然不好意思的說。哦,原來如此,他一定是給班上某位美女的才對,聽到此話,亦欣很快輕松了,但立刻有些懊悔,原來自己如此自作多情,竟一路來到這里。她想到這,立刻站起來,低聲說: “我想回去了”“剛來,再坐一會兒吧。”“不,你在這里,我自己回去。”亦云繼續往前走,受傷的感覺讓她意興索然。
突然,她的手被拉住了,
“傻瓜,你覺得道歉需要這么熱的天跑這么遠來說嗎?”
她掙脫他的手,不解的看著他,
“你覺得會有男生粗心的放錯情詩嗎?”他看著她,眼里充滿了笑意。
她低下頭,耳邊繼續傳來他的聲音,“還記得那本《文化苦旅》嗎?里面有你的一篇日記,就是從那時,我開始關注你,我想去了解一個細膩善感的女孩,而她,沒有讓我失望,愈關心,愈動心,你知道嗎?”
不知道。一篇文章會讓人注意到她嗎?亦欣想不起來自己曾放了什么樣的日記在書中。
然而,她又快樂起來了,畢竟被一個并不怎么惹人討厭的男孩喜歡是件幸福的事。樹林幽深,濃陰蔽日,雖是盛夏,卻獨有幾分清涼,尤其身邊有一個人,向你講訴他的傾慕,他的成長經歷,他的童年趣事,你只需配合“啊,哦,嗯”就可以讓他一直說下去,也頗有趣。他怎么可能有這么多話呢?后來,亦欣知道,每個男孩,在被愛情擊中后都會如此的健談風趣,聰明幽默,這一定是千年來男性自然選擇的結果,是他們的看家本領。
相看兩不厭,一任日西沉。
天要黑了,兩人戀戀不舍的踏上了回程的路,初戀的美好也許不是你愛他有多深,而是你第一次走近了異性的世界,你從他的視角看到了不一樣的人生,你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心能如此柔軟,話語能如此溫柔,第一次感受到原來生活可以這么美好,高考失利地球也不會毀滅,第一次覺得自己仿佛要熠熠生輝,并想要向全世界宣布,我們在一起了!而實際上,并沒有什么人關注,人間不停的上演著悲歡離合。然而,初戀,就似患了妄想癥。
晚風漸涼,夏夜的風吹走了白天的暑熱,路燈漸起,長長的街道上闖入了一個男孩騎車帶著女孩的身影,今夕何夕,有此良夜,今夕何夕,遇此良人!時間可以再慢些嗎?路可以再長些嗎?就讓我們這樣走下去吧,走一晚,走一生。
太累了,他們誰也沒說話,情愫暗涌,無聲最佳。他慢慢的蹬著車子,悄悄將手伸向后座,尋找她的手,握緊,輕輕放在自己的腰上,溫柔的撫摸著。怎能可以這樣美好?怦然心動中一種無邊的幸福突然蔓延了她的全身,以致若干年后,她始終記得那個寧靜的夏夜,那次溫暖的牽手。
安靜的夜,思緒就這樣飄遠,她甚至不想再睡去了,只想就這樣回憶著,把前塵往事,今生過往,所有的一切再重新回放,徹徹底底的重溫,可睡意還是漸漸襲來,一直把她淹沒。
又是一天,周而復始,校園里永遠上演著類似的故事,步履匆匆,備課上課改作業,檢查衛生查遲到訓學生,如一陀螺,一鞭子力量漸消,又一鞭子隨之而來。“總逃不開工作表,做完了,又來了,永遠也甩不掉。”
課間操時政教主任喊住她,告訴她這周她班里綜合測評全校最低,70多分,主任的話語很溫和,而她卻感到羞愧無比,這種每周的紀律衛生評比,為何從未得過流動紅旗?總是早讀自習有人說話,可是自己天天都在,并未發現不法分子啊。
她拿著那張考評的紙條,滿臉陰沉的進了班里,正是課間,班里歡聲笑語。她站到講臺上,用力拍了拍桌子,教室頓時安靜下來,她面無表情地說:“上周的紀律衛生考評情況,我們班,全校倒數第一。”然后,她再沒說什么,而是,當著全班的面把那張紙條一點一點的撕了,然后轉身離開教室,她甚至不敢再停留,因為,她怕下一刻淚水就要涌出。
班長追了出來,說“老師,你別生氣,我去核對一下,有可能是弄錯了。”她背過臉去,沒有回答,稍作停頓,匆忙離去。
為什么?為什么總是如此無能?
深深的挫敗感讓亦欣沮喪不已,好想找一個地方,靜靜地呆幾天,不要備課,不要學習,不要考試,不要改不完的作業,不要做不盡的思想工作,沒有開不完的會,更沒有那么多量化考評的指標,真要大吼一聲“帶我去月球”才能暫時解恨。
手機響了,微信的聲音,是北云,“你的三陪呼叫你,你還好嗎?我可以見見你嗎,請回答。”
一別音信兩渺茫,十幾年了,自從分別,再未見過彼此。
往事因時光的過濾似乎更令人眷戀不舍,為何意氣用事,為何輕言分別?我們以為有無限的光陰足以讓我們分分合合,哪知,一轉身,就是一生。
昨夜夢中那溫柔愛憐的注視,是你嗎?一如往昔,你的目光如此明亮深情,似乎可以縱容又包容我一切的任性和無知。但是,太遠了,歲月的風煙如此之厚,我踉踉蹌蹌的前行,卻再也無法尋找到你向我伸出的雙手。而那個天真可愛的女孩,也早已遺失在歲月深處,你還要見她做什么呢?
但是此時,真的好想再次見到他,看著他帶著笑意的眼睛,向他細訴這十幾年的風風雨雨,在他面前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忘掉所有工作和生活中的委屈和艱辛,重新出發。當年的誤會都讓它隨風而逝吧,他仍是她陪吃陪喝陪玩的三陪,而她也還是他最多愁善感的欣欣可人。
樹木尚且老去,人又如何經得起歲月的消磨?
十幾年的光陰逝去,往日濃密黑發是否早已稀疏?是否已戴上了厚厚的眼鏡,再也看不清那明亮深情的目光?也是否早已挺胸突肚,不忍直視?是否市儈計較,俗不可耐?
可是,無論如何,她都想見到他,只因,他見證了自己的青春歲月,看到自己最真淳最可愛最迷茫無助的時候。
“那,今晚,你有時間嗎?”思索良久,她發出了這則信息。
“今晚七點,我到學校門口來接你。”他的回答,一如往昔,簡短,卻又不留余地。
一下午,心神不寧,黃昏時候,天漸陰沉,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雨。
“我到了,樓下,黑車。”
她忙跑到窗前,踮起腳尖,尋找一輛黑色的車,她看到了,門口,只孤零零的一輛車,而旁邊,一位中年男子打著傘,正在附近徘徊。是他,雖然相隔日久,但人的姿態豈會改變,他消瘦,一如往昔,舉手投足,更多了幾分滄桑成熟的氣息。看到他,仿佛淚要涌出,恍惚中,她瞬間想起當年寢室樓下他的身影,那時,他們多么年輕,而她,也總是洗干凈頭發,讓長發迎風飄起,歡歡喜喜去赴這每周一次的約會,現在,他仍在樓下,仍在等她,可她,還能不顧一切,飛奔而去嗎?
只是敘舊而已,為何如此猶豫?平日生活的勞累,工作的繁忙與無奈,你不想向他傾訴嗎?還是你怕,怕他看到今朝的你,青絲變白發,額頭多皺紋,可是你本來也不是什么美麗的女子好不好?請別自作多情!
同學而已,說話罷了,想及此,她拿起手機,沖向樓下,你非人民幣,讓人此情永不渝,還猶豫什么?
慢慢的走近,她輕輕的放慢了腳步,他在打電話“好的,好的,今晚我有事,改日再約,哪天我帶著你嫂子和孩子,一定登門拜訪,好,好……”
她離得那么近,看他靠著車門,與什么人在聊著天,言語充滿笑意。這是他,但還是他嗎?
她可以在一瞬間穿越歲月的風塵,但也是在一瞬間,重新清醒。
這已不是他了,至少,不是以前那個全心全意只有她的那個人了,他有家庭,有孩子,有事業,怎能還是那個來去無牽掛的只等她飛奔而至的人呢?
她默默的轉身而去,走到校園內,撥響了他的電話。“樹云,我想我們還是別見面了,我……我……我不想讓你看到我又老又丑的樣子,呵呵,以前的事,我早已不再恨你,你也并非有錯……,你走吧,我還要看晚自習,你回去吧。”說完,她馬上掛斷了電話,她不想聽過多的解釋,因為,她怕自己的堅強維持不了太久,理智也支撐不了強裝的狠心,她匆忙向辦公室走去,忘掉這讓人迷亂的天氣。雨,仍然在下,淋濕了她的心,可是,能烘干這顆心的人,還能是他嗎?
夜晚,回到寢室,雨已停歇,一鉤新月,四野無塵。想起那天對何子涵說的話,我們,每個人,都要記住自己的責任。
于是,她編輯了一條信息,靜靜地按下“發送”
不可能老是想著你
你不是我火燒眉毛的生活
但當閑暇時候
就會偶爾把你想起
想起你我站在靈魂的深處
就這樣互相望著
那么簡單,那么美好
如果我不是小心忍者
就要一個人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