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總以為,人生最美好的是相遇,可很久后才明白,其實最難得的是重逢。
1
這座城市,從東至西橫跨了3路公交,44站的距離,很大很擁擠,車水馬龍中千萬個腳步永不停息,高樓林立里萬千個身影匆匆而過,遇見本就很幸運,重逢更是太難得。
周末的天氣很棒,晴空萬里,陽光也曬得人陣陣暖意。
“一杯美式咖啡,加冰。”
停好車的周諾,一邊接著電話,一邊推開咖啡店的門,報出自己想喝的咖啡,便匆忙走向靠窗的臺座。
“李總,明天晚上我肯定去,到時咱們不醉不歸!唉,好的,就這樣說定了。”
在周諾忙著通話時,一位長發女子推門走進了咖啡店。
“你好,兩杯美式咖啡,一杯加冰,另一杯打包帶走。”
付過錢,長發女子便徑直走向窗邊的臺座。在等咖啡的時候,女子聽到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那曾陪自己走過千百個日夜的身影突然浮上心間,太熟悉,又太陌生。
結束和李總通話的周諾,收起手機,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灑滿了整張面龐,伸了個懶腰,轉個頭,忽然定住了脖子。
“你好,沒想到會在這里再見到你,好久不見。”
2
周諾從沒想過能再見到林熙,雖然曾在無數個失眠的夜里,腦海中都是她的畫面,可時間終究太無情,活下去,一切都會撫平,哪怕再痛再深再難過。
所以,當周諾看到林熙時,竟慌張地說不出話來,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句好久不見。
周諾很緊張,也很激動,耳根處一片通紅。
“好久不見呀。”
林熙看著旁邊的周諾,心間也是無限翻滾,那個記憶里最深刻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眼前,恍如隔世。
“我最近過得還不錯,就是一直在忙,你過得還好么,聽說你下個月要結婚了?”
周諾開口說起自己的近況,并問道讓自己窒息的那個問題。
林熙看到周諾紅了的耳根,知道他有點緊張,原來這個毛病這些年還沒改呀。
“嗯,下個月就結婚了。”
對視著周諾的雙眼,林熙輕聲說道。
“那恭喜呀,真高興你能找到愛你的人,真好……”
扯著嘴角,周諾也輕輕地回道。
“小姐,這是您點的咖啡。”
正當周諾和林熙說話時,咖啡店的服務員送上了林熙點的咖啡。
“我的咖啡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林熙提著咖啡,起身準備離開。
“我車在旁邊,我送你吧。”周諾一邊說一邊起身。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打車就好”
林熙委婉地回道。
“這邊不好打車,剛好我沒事,就坐我車吧。”
周諾堅定了語氣。
“…那,謝謝你了。”
林熙微笑地回道。
謝謝這個詞,很多時候充滿了無盡的溫柔和笑容,而有時候卻是一條跨不過的深淵,一句謝謝你,宛若天河,太疼痛,也太沉重。
“不客氣。”周諾拿起服務員準備遞上的咖啡,轉身走出門外。
3
周末的路上很堵,每個路口車子都排成長龍。
“你還是買了這輛車呀。”
坐在副駕駛的林熙,趁著等紅綠燈的間口,便和周諾聊了起來。
“嗯,后來創業有點起色,便狠狠心買了下來。”周諾回道。
接著兩人便陷入了沉默,有時候不說話可能不是因為沒話說,恰恰相反,想說的東西太多,反而開不了口。
無聲里,周諾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嗯,等下我就過去接你,好,乖,親愛的。”
看著掛了電話的周諾,林熙出聲到,“你女朋友么?”
“不,我未婚妻,一個多月后就結婚。”周諾回道。
“哦。”
莫名地,林熙的心房被狠狠地重擊了一下,說不出的難過,轉過頭看著窗外,眼里有淚水在打轉。
風吹進車窗,陽光也格外柔軟,思緒浸著淚水便不自覺地飄向了遠方。
那幾年,林熙和周諾戀愛。
那還是學生時代,大學里總要用一場戀愛來祭奠逝去的青春。那時候周諾還留著淺淺的劉海,那時候林熙還是個大大咧咧的傻姑娘,那時候天很藍,云很白。
其實周圍的同學挺不看好他們兩個的,因為林熙自幼家里比較殷實,過的日子簡單而美好,而周諾則是個什么都沒有的窮小子,關鍵人還不帥,所以大家覺得周諾聽配不上林熙的。
可林熙就是喜歡著周諾。
她陪他雙休日去快餐店做兼職,陪他吃過最廉價的麻辣燙,喝過快過期的牛奶,坐過最后一班公交車,聽過最后一排的演唱會。那些日子很艱難,但他們卻非常快樂。
記得第一次拿到兼職的錢時,林熙去學校旁邊的咖啡店里買了兩杯咖啡,最便宜的美式咖啡,加冰,澀澀的咖啡味侵占著味蕾,可心里卻抹了蜜般甜。
坐在周諾的自行車后座回學校時,林熙心中無限滿足,緊緊摟著周諾的腰,后邊的寶馬車使勁按著喇叭,示意他們靠邊讓道,看著身旁飛馳而過的車子,周諾剎住了車,轉過頭對著林熙說,“林熙,我以后一定會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給你,不讓你受一分委屈。”
那天,林熙第一次在周諾面前哭,停不下來的那種!
后來,周諾依舊一直努力,他想要有錢,想要給林熙幸福的未來,可社會和生活從來都不會對哪個人心軟,無數次前進,無數次失敗,多少個冰冷的夜里,周諾都在偷偷地流淚,他真的努力過了,可命運就是不給他機會,他連自己都照顧不了,他愛不了林熙。
就這樣偏執地提出了分手,讓這個曾許諾不會讓她受一分委屈的姑娘心碎悲傷,就這樣沒有回頭,沒有挽留曾陪他吃過那么多苦的姑娘。
愛情這個東西,太傷人。
4
“嘀,嘀,嘀嘀嘀……”
在后邊車子催促的喇叭聲里,周諾啟動了他的車子。
林熙的思緒也被拉到了現實,看著左手邊的周諾,后視鏡里那張熟悉的面龐,熟悉而又陌生,你終究成了別人的丈夫,我也做了他人的新娘。
到了目的地,林熙解開安全帶,走下了車,關上車門,向駕駛座的周諾揮手道別。
“謝謝你送我,下次再見,路上要小心哦。”林熙說道。
“嗯,再見了。”周諾也揮手告別。
轉過身,林熙向遠方走去,周諾的汽車也緩緩前行。
車外,背身的林熙瞬間淚如雨下,兩行淚水順著臉頰止不住地下流,伸手擦了擦,很咸很咸,周諾,陪你走過漫長馬拉松的那個人是我,而等在終點的卻是別人!開始我們沒有分手該有多好。
車里,看著倒車鏡里越來越遠的背影,周諾也咬著牙流出淚,他沒哭出聲,很多年都沒有哭過了,分手后,即使再艱難,再難熬的日子他都咬碎了牙走了過來,可看到林熙還是難過的想哭。
歡笑仍如昨,今卻孤影憶花繁。
彼時初執手,夏霧郁郁濕衣衫。
人生啊,人生,人生若只如初見,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