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主

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武林盟主賀朋吉被我老爹一掌打下望名山的那年,我十二歲。

那一日我老爹顯得特別高興,那高興,還是我出生以來頭一次見到。

印象中,我老爹,清雀山莊清雀派的掌門人,是個江湖出名的郁郁寡歡的君子。

君子是江湖人的說法,江湖人都說我老爹是個君子。

其實他們不知道,我老爹經常背地干著些草菅人命不知廉恥的勾當。只是我老爹保密工作做得甚好,他們外人是絕對不可能知道的。

我老爹最喜歡干的事就是竭力地對外樹立自己的好形象,他謙和有禮,伸張正義,幕后卻是經常操縱一群武林人士反對他大哥賀朋吉的所作所為。

賀朋吉,我出生他就已經是響當當的武林盟主了。小時候我老爹經常帶我去他家走親戚,我老爹跟賀朋吉稱兄道弟,關系甚好,親切地要我叫他賀伯伯。

不過賀朋吉對我還是不錯的,起碼比我這個老爹對我好多了。

八歲那年,我的武功就已經達到可以擊敗一個有七年內力的同門師兄的水平了。這事是賀朋吉有一次來我家親眼看到的,這叫他當時十分詫異,于是他解下隨身佩帶的落云劍說要送給我做獎勵,但是被我老爹攔下。

我老爹說這落云劍可是江湖第一名劍,大哥你可千萬別這樣。賀朋吉卻非要送,最終我老爹硬是沒攔住,落云劍到了我手里。江湖人都知道,賀朋吉可是有名的認定一件事一路走到黑的性格。

他認定我是個武學奇才,所以他要送我江湖第一名劍。這也是賀朋吉當時說送我落云劍的理由。

其實落云是有秘密的,我老爹跟我說,可能是由于賀朋吉遲遲參詳不出來那劍里的秘密,所以才交給你研究的吧。

“可你真的是個武學奇才嗎?”老爹一臉的鄙夷。

我的確不像是個武學奇才,落云劍在我手里沒多久就被我老爹收走了。我看見他天天晚上在房間里研究那把劍,跟個瘋子似的。

江湖傳聞,落云劍其實最早是我老爹的。

只是后有原因,賀朋吉得到了落云劍和武林盟主的位置,而我老爹則得到了他最心愛的女人。

賀朋吉把落云劍交給我的第四年,江湖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武林盟主神秘失蹤了。那一年,我老爹憑借一套行如流水勢如長虹貫日般的落云劍法打遍天下無敵手,穩步坐上了武林盟主之位。坐上武林盟主之位那天我老爹特別高興,我看見他笑了,他笑的時候怎么看都不像江湖傳聞的那么郁郁寡歡。

落云劍法我老爹直到我十六歲才開始教我,不過我學得特別快,不到一年時間就已經全部熟稔了心法,出劍之時已經行如流水勢如長虹了。

這讓我老爹都感到驚訝。你果真是個武學奇才,我老爹說。要知道,我老爹練成落云劍法可是足足用了三年。

我老爹依然干著草菅人命不知廉恥的勾當。他排除異己,手段毒辣,短短幾年就使整個江湖望風而動、俯首帖耳。這是賀朋吉當了十二年武林盟主所沒有做到的。他們叫我少盟主,我的志向也是接我老爹的班,當武林盟主。

這種意志無法改變。

“少盟主,白袍門的人又出現了!”手下小吉慌慌張張,前來稟報。

“哦!”我驚訝問道:“這次死的又是哪個莊主?”

“稟少盟主,是……是鐵掌門的宋老莊主!”小吉語速遲緩。

“好,我知道了!”我嘆了口氣,對小吉說道:“你下去吧!”

小吉退下后我立刻就陷入了沉思,關于白袍門的傳說我這兩年也是時時聽聞,相傳這些人個個身披白袍,武功神秘莫測,殺人時卻手段毒辣、冷血漠然。傳聞說從來沒有人見過那些白袍門的人講過一句話,他們猜測那些人可能是一群啞巴。

而這次被殺的則是鐵掌門老莊主宋清鑾,一雙鐵掌獨步武林,無人能敵,然而卻就這么死在了白袍門的手下。宋清鑾生前曾是老爹最好的朋友之一,在反對前武林盟主賀朋吉這件事上,他一度為我老爹不遺余力、鞍前馬后。

宋清鑾曾經頻繁往來于我家,自從兩年前老爹突然消失于后山的紫竹林,我便再沒見過這人了。

我又忽然想起去年死去的宗列門門主孟熬,不禁冷汗淋淋起來,因為這人也是老爹曾經最好的朋友。

白袍門的最終目標,難道是我老爹?老爹不會是早就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才無故消失的吧?我心里這樣想著,不禁鄙夷地“呸”了一聲:“這個貪生怕死的狗老爹!”

記得老爹在消失的前一天晚上特意把我叫了出去,他讓我在紫竹林和他比劍,交手前還特地交代:“不準留情,拿出你吃奶的力氣和技能來!”

于是我就真的沒有留情,很輕松地用落云劍削斷了他額前的一綹頭發,柔軟的頭發如細絲般落地的那一刻,老爹開心地笑了,他笑的那么張狂,仿佛天塌地陷的驚雷一般。

那天晚上,老爹囑咐我翌日務必再來紫竹林一見,說有重要的事情相商,然而當我來到紫竹林時,卻不見了老爹的身影。偌大的林子里寂靜異常,寒風凜冽,只有一柄老爹慣用的青龍劍直插于一棵巨大的茂竹之上,老爹,則不見了。

老爹消失后我便以少盟主的身份接替了他的事業,對外則宣稱:“武林盟主身體抱恙,盟主之位暫由少盟主接替!”

我知道武林中肯定有人不服氣我這個毛頭小子,但是他們無一例外都懼怕我手中的落云劍。

小吉曾經告訴我,落云劍其實還有秘密,但具體是什么沒有人知道,必須有緣人才能解開它最終的秘密。

我問小吉:“你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小吉說:“我是無意中聽老爺說的,老爺他沒告訴你嗎少盟主?”

我這才松了口氣,忽然有些生氣問道:“你的意思是……我不是那個有緣人了?”

“不不……少盟主,小的不敢……”小吉慌忙下跪道:“小的只是想提醒少盟主……要抓緊時間參透這落云劍的秘密……畢竟江湖……要不太平了!”

“哦!你小子見識倒不少啊!”我驚訝于小吉的話,不禁想要夸贊他。

“小吉啊,我記得我十二歲那年你就來我們家了,現在應該有十五年了吧?”我忽然問道。

“是的少盟主,已經十五年了。”小吉恭敬著。

“那好,小吉你聽著,好好干,將來我娶老婆的時候肯定也給你找一個!”我拍了拍小吉的背,話說得斬釘截鐵、氣壯山河。

“啊!”

看到小吉目瞪口呆的表情我忽然撲哧一聲笑了。

調戲小吉的日子是我最不無聊的時刻,其實無聊的時候我會經常去望名山,望名山重巖疊嶂,隱天蔽日,我最喜歡的就是站在山頂的望名臺看山間任意妄行的霧氣,不管四時還是朝暮,都別有一番滋味。

白袍門依然在江湖上不斷制造著血案,我知道這一樁樁血案的遇難者都是老爹曾經最好的朋友。

我的境遇于是越來越不利。

反對勢力一度聚集于清雀山莊的山門前,嚷嚷著讓我不要做縮頭烏龜,起碼殺一個白袍門弟子給他們看看!

為了此事我曾經和小吉埋伏于銅雀山莊好久,為的就是殺一個白袍門弟子給江湖看看,然而那一次我雖然救了銅雀山莊莊主,但卻沒有得到一具白袍門弟子的尸體。

那次交手才讓我真正看到白袍門的秘密,這批人不知道練的什么邪門功夫,就在他們一個個被我一劍封喉身體倒下的那一刻,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只見那些倒下的身體很快便化作一灘膿水,就那樣消失了,連個白袍也沒剩下。

我無語極了。

“這要我怎么跟江湖說嘛!”我氣憤填膺道。

小吉則說:“少盟主不必擔心,只要我們能消滅白袍門,就能堵住他們的嘴!”

我說:“小吉啊,他們來無影去無蹤的,我連他們的老巢在哪都不知道,我要怎么消滅啊!”

”啊!少盟主要耐心!要耐心!”

我懶得再聽小吉這些中看不中用的巧語,于是命令道:“找尋白袍門老巢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我來負責整合反白袍的勢力。”

整合反白袍勢力的過程艱難異常,有很多所謂名門正派雖然嘴上說得大義凜然,但真正需要他們出人出力甚至出錢的時候卻一個個又支支吾吾畏畏縮縮起來。最可恨的則是那個被我救下的銅雀山莊莊主,這家伙竟然恩將仇報,冷不防來一句:“盟主呢,我們要見盟主,這件事我們必須見到盟主后才能決定!”搞的我不得不拔出落云劍來。

“代盟主就做不了主了嗎?”我語氣森然。

“能!能!”

見我拔出落云劍這家伙才勉強同意下來。

“少盟主,我打聽到白袍門的老巢了!”小吉這天興匆匆稟道。

“快說快說,在哪里?”我比小吉還要興奮。

等到小吉在我耳邊耳語了一番之后,我就笑了,笑得特別燦爛,笑的就像當初老爹在紫竹林一樣。

武林各派圍攻白袍門的那場戰役多年后想起來還是令我心驚魄動、膽寒不已。我沒想到最后是小吉臨陣反水,搖身一變,恢復成為為白袍門的門主,只見他身處高臺,指揮若定,邪門功夫在他的手上被運用得出神入化,我們一個個全部陷入了白袍門的埋伏與重圍。

我不知道那場戰役之后還有沒有留下其他活口,我只知道我只身逃了出來。

我弄丟了落云劍,也弄丟了代理武林盟主之位。

后來聽說,小吉在登上武林盟主之位的那天眼淚漣漣,痛哭流涕,就在所有人都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時,只見一個白袍門解釋道,盟主這是在告慰他的父親賀朋吉啊!

后來我還聽說,落云劍最后是被小吉拾起的,他最終參透了落云劍的終極秘密,但也很快暴斃。

沒有人知道小吉死于什么原因,只知道后來有個同樣擁有邪術功夫的老者坐上了盟主之位,我曾于人群中見過那個盟主,他的樣子雖然變了很多,但我卻始終不想再叫他一聲——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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