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一個和尚,年紀輕輕,佛法深厚,為應劫數而下山入世,一路弘揚佛法,普度眾生。
她本是一只狐妖,百年道行,終化人形,單純質樸卻無分善惡,一路隨他而往,但憑本心。
凡塵俗事,浮生未歇
? ? ? ? ?無名青山,無名古寺。
古老的寺廟安靜的佇立在莽莽青山中,緘默而祥和。
? ? 寺中,許多房舍已殘破不堪,寶殿上的精心雕琢的檐牙屋角更是損毀過半,紅磚綠瓦早已剝落了顏色,只剩斑駁,整座寺廟看起來頗有些殘敗模樣。
? ? 無名的古寺曾經大概是有名的吧,只是寺院正門的墻已殘破不堪,甚至寺門都有些搖搖欲墜,后來被寺中的僧人用些木石修補固定住罷了,那寺名也自然而然的隨著寺廟的衰敗消失在了滾滾歷史長河中。
不過,從寺廟規模和建造規格來看,不難看出寺廟從前也曾盛極一時,香客絡繹不絕,只不知如今為何卻變得這般殘敗不堪,人跡罕至了。
寺中的僧人并不多,在深山老寺中,過著清貧的苦修生活,常伴青燈古佛,不為凡塵俗世所擾,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避世修行倒也不錯。
遠方的天際泛起了微芒,可天際下連綿的大山卻仍舊一片黑暗,時處寒冬,天亮的總是稍晚一些。
群山中,無名古寺安靜的佇立在昏暗之中,寧靜祥和。
“咿呀~”
寺廟中,一處僧舍的房門被輕輕推開,殘破的房門發出一陣惱人的聲響。
門內緩步走出一個少年,眉清目秀,頭上寸發不生,卻是一個十分年輕的和尚。
只見他神色恬靜淡然,對那陣聲響絲毫沒有惱怒,看著寺中山間的昏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 ? 寒冷的空氣帶來了清新,少年嘴角微微泛起一絲笑意,似乎這一口寒冷清新的空氣也能讓他如此滿足。
一陣寒風吹過,萬物輕輕顫抖,寺中的老樹也發出著簌簌之響,風大了,寒風中夾帶著冬季的寒冷肅殺,席卷過山林,殘破的寺廟也無可奈何,任憑吹襲。
寒風呼嘯,天地間一片肅殺。
法空站立在寒風中,穿著單薄僧衣的他,清晰的感受著風中的寒冷,凜冽的寒風刮得他臉頰生疼。
寒風冰冷刺骨,呼嘯著卷起他的僧衣,鉆心刺骨的寒冷瘋狂從四面八方涌來,自衣縫處鉆入,遍體生寒。
法空閉上眼,感受著刺骨的嚴寒,身體不由自主本能的打了個寒顫,臉上卻依舊平靜祥和,不為嚴寒所動,也沒有御起佛法來抵御寒冷,對于苦修的僧人而言,感受四季交替,春暖秋涼、夏炎冬寒,也未嘗不是一種修行。
良久,小和尚睜開雙眼,心有所感,雙手合十,眉清目秀的臉上露出悲苦之色。
“阿彌陀佛。”
就在方才,他倏然想到,自己自小而起常年修行,佛法日益深厚,體質已是遠超常人,可便是如此,在沒有御起佛法之時也難擋嚴寒入骨,而神州浩土之上蕓蕓眾生何其之多,有人錦衣玉食,不愁吃穿,更多的人則是尚不足溫飽,缺衣少食,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不知多少人將捱不過這個嚴冬,道旁凍死骨也不知將徒添幾何?
想及此處,法空只覺得悲苦之意涌上心頭,竟有些不能自已,只恨自己佛法不夠深厚,不能普度眾生于苦海之中。
? ? ? ? 法空微微張口,一遍一遍無聲的默誦著佛經,許久之后,內心方才漸漸平靜下來。
? ?輕聲嘆了口氣,法空搖了搖頭,最終轉身離開。
“咚,咚~”
一聲聲悠揚的鐘鳴在寺廟之中響起,清澈空靈的鐘聲給人一種洗滌心靈之感,純粹而干凈,悠長綿久,隱隱在山野中回蕩不息,余韻不絕。
鐘樓上,法空神情肅穆,唇舌輕啟,心中默誦著經文,專注的推著手中的鐘杵一次次撞向身側的梵鐘,心中毫無雜念。
暮鼓晨鐘,寺廟雖然殘破不堪,早已不再有香客拜訪,可寺中仍舊沿襲著這古老的傳統,法空自小便聽從方丈安排,每日五更敲響梵鐘,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堅持不怠,究竟敲了多少日子,他自己也記不清了。
聽著耳畔洪鐘大呂之音,法空此前惋嘆終生疾苦的悲苦癡念也在這一聲聲鐘鳴中漸漸平息而去。
一百零八聲鐘鳴回蕩在寺中、山林中,悠然婉轉。
“阿彌陀佛。”
法空放下手中的鐘杵,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停留了片刻后便走下了鐘樓。
寒風依舊,吹襲著山林寺廟,發出陣陣呼嘯之聲,只是那凜冽的寒風之中,似乎夾雜了些其它的東西。
法空站在鐘樓前的空地上,寒風吹得他的僧衣獵獵作響,隨即他忽有所感,伸手摸向臉頰。
? ? 感受著指尖的觸感,那是夾雜著冰沫的水漬,觸手冰涼。
“下雪了么?”
昏暗的天際飄起了雪花,越來越大,很快,鵝毛般的大雪夾雜在凜冽的寒風中,呼嘯而下,才片刻功夫便在地面上鋪起了一層白雪。
法空抬眼望著眼前昏暗的天空,緘默不語,心中也不知在想著些什么。
就在他站在雪中,望著夜色發呆之時,一個年紀尚小眉眼稚嫩的小和尚不知從何處跑了出來,四處張望了一番后,終于看到了靜立在雪中的法空。
“法空師兄,方丈找你有事,在禪房等你。”小和尚話罷卻見他惘若未聞,只好走近前去扯了扯他的衣角:“法空師兄?”
法空恍然驚醒,看著身旁的小和尚茫然不解問道:“法明師弟?你怎么在這?怎么了?”
小和尚法明摸了摸頭,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開口說道:“法空師兄,方才方丈吩咐我來找你,叫你去禪房找他。”
法空聞言,微微一笑,抖落了身上的積雪,摸了摸小和尚的頭,道:“我知道了,這就過去。”
在寺廟的后方便是禪房所在,繞過幾座大殿后,法空便來到了禪房前,只是,他的腳步卻是停在了禪房門前,沒有立刻進去,不知為何,他心中若有若無的纏繞著一種不好的感覺,究竟是什么,他卻無法形容。
不過,他在門前僅站了片刻,禪房內卻傳來了一聲蒼老卻慈悲祥和的聲音。
“是法空吧,快進來吧。”
法空聞言,絲毫也不驚異,抖落了身上的積雪,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心緒后,方才輕輕推開房門,緩步走入禪房中。
禪房中并不大,只比僧舍大上些許,遠不及寺中的各個大殿,房中的陳設更是單調簡樸,僅有著十余個打坐所用的蒲團和一盞燃著的青燈,便是連張桌椅都沒有。
正對著禪房門、最前方的蒲墊上,盤坐著一名年老的和尚,身著一身有些破舊的袈裟,臉上皺紋橫生,手中捻著一串晶瑩剔透的碧玉佛珠,渾身上下透著一種慈悲祥和的氣息。
自不用說,這便是寺中的方丈了。
“師父。”法空雙手合十,頷首道:“不知叫弟子前來有何吩咐?”
普泓手中輕捻動著手中的佛珠,散發著淡淡青光,沒有立刻回話,而是靜靜的看著法空,年邁的臉上雙眼明亮而清澈。
良久,他開口說道:“徒兒,我觀你似是心有郁結,不知所謂何來?”
法空聞言,臉露悲苦之色,合十道:“回稟師父,弟子今晨立于僧舍前,感受寒冬嚴寒,忽有所感,我自幼修行佛法,晃晃十余載,雖無所成,體質卻也遠勝于于常人之軀,便是如此也難御刺骨之寒,而凡塵俗世中眾生幾何,不知有多少人或捱不過這嚴寒冬日,弟子愚鈍,每每念及此處,心緒便難以平靜,還望師父指點迷津。”
?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普泓雙手合十,點頭道:“徒兒,你能想到這點,為師深感欣慰,出家人以慈悲為懷,不過這天地萬物,皆有命數所在,是以縱使千變萬化,終究難違天命之道。你所見之死亡便如夕陽西落,看似寂滅,卻終有尋日東升之時。”
? ? ? ? 法空身軀微震,心有所悟,面露思索之色,陷入了沉思。
普泓大師微微一笑,也不打擾他參悟,依舊輕捻著手中的佛珠,淡淡的青光籠罩著禪房,寧靜而祥和。
不知過了多久,法空清澈的眼中泛起了光亮,一番思索有所明悟。
“多謝師父指點迷津。”法空曲膝跪倒在地上,雙手合十虔誠說道。
普泓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沉寂了許久之后突然開口說道:“徒兒,自我將你從路旁拾起,你入我佛門也有二十載了吧?你有何所悟?”
法空微微一愣,對師父突然的問話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他想了想,仍舊開口應道:“弟子駑鈍,雖入我佛門二十載,卻無所成,虛度了不少光陰,所幸有師父在上,拾我養我,教我佛法,在弟子困惑之時為弟子指點迷津,弟子深受佛法熏陶,受益匪淺,愿用一生悉心參悟。”
普泓頷首,笑道:“徒兒,你不必如此自謙,你與佛有緣且自幼聰穎,佛法精進之快讓為師也驚異不已,雖不過弱冠之齡,佛法之深厚已遠超你普相、普善師叔,便是為師也僅能倚仗年紀老些,稍勝于你。”
法空跪倒的身軀匍匐在地,師父的這些話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禪房中沉寂了許久,最終方丈普泓打破了沉寂,:“你收拾收拾,這就下山去吧。”
法空猛然抬頭,神情愕然,不解的問道:“不知弟子做錯了什么,還望師父明示。”
普泓搖了搖頭,皺眉想了許久,終是嘆息一聲,開口道:“非是你的錯,只是你命中注定該有一劫,天命難違。”
“該有一劫,該有一劫......”
法空口中呢喃重復著這四字,片刻后竟是心有所感,佛法深厚的他此時也似也感應到了一股不安繚繞在他心頭,揮之不去,卻不知所謂何來,這恐怕便是師父口中所說的劫難了吧?
普泓見他已是心有所感,起身來到他身前,將手中的碧玉佛珠掛在他脖上,沉聲道:“徒兒,你要牢記貪嗔癡恨皆由心生,切莫為執念左右,切記,切記!”
至此,法空心中已然明悟,跪在地上向身前的方丈普泓大師磕了三個響頭,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大禮。
“師父,多加保重。”聲音沉重有力。
看著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的那道身影,方丈普泓大師臉露慈悲之色,長嘆了一口氣,雙手合十道。
? ? ? “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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