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這大概是我見過最好的愛情。不是海枯石爛的盟誓，不是金風玉露的繾綣。愛之一字，一個眼神而已。

可能愛情有很多不同的樣子。

還是有個永遠都搞不懂的問題，愛是什么。

我在飯店里兼職的時候，經常看見一對夫妻過來吃飯。一直坐在固定的位置，點的菜不外乎幾樣來回倒換。

老阿姨有糖尿病，下半身行動不便。每次來都是大叔將她從輪椅上抱下來，輕輕放到飯店的椅子上。然后為她推一針胰島素，點幾道菜，在店里消磨一個多小時的光陰。再把她抱回輪椅，兩人和傍晚的風一起回去。我想，歲月靜好大抵也不過如此。

前幾次老板想在他們離開時幫忙扶阿姨上輪椅時卻被大叔拒絕，他執意要自己來。后來我們就只是扶著椅子看著他把她抱起來放上輪椅然后離開。

偶爾老板會跟他們聊幾句閑話。那大叔是個本地人，東北人爽朗的性格任誰都看得分明。言語間你能感受到他的樂觀和直率。老板對他說，您這身體挺好啊。然后他說了一句，我還得照顧她，然后是一如既往直爽的笑聲。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里有個柔軟的地方好像輕輕動了一下。

醫學生的生理課上，老師用反射弧來解釋愛情。作為感受器的雙眼接收到信號，大腦做反應中樞轉遞沖動，然后是各種腺體充當效應器。分泌荷爾蒙，多巴胺，腎上腺素一系列激素。我們所謂的愛情，第一次牽手的悸動，第一次接吻的慌亂，第一次相擁而眠的溫暖，埋在這樣一堆晦澀的名詞里面，一瞬間就變得冷冰冰。

可是我卻在這對老人身上看到了溫暖人心的力量，不是影視劇里廉價的眼淚換來的唏噓，也不是小說里句式詞藻堆砌的無病呻吟。

我見過深夜在街頭醉酒的女子，踉踉蹌蹌帶著哭花了的妝。

我見過八面玲瓏的風流男子，對不同的女人說同樣的謊。

我見過被玫瑰花瓣淹沒的情侶，對全世界宣告幸福仿佛不可一世的囂張。

我見過路燈下面寂寞的影子，見過呼嘯的風里流過的淚水，也見過相互許諾永不分離的十指緊扣。

不用纏綿悱惻的情話，不需要海枯石爛的盟誓，不強顏歡笑不矯揉造作。我想，那應該是我見過最好的愛情。

能經得住波瀾壯闊，也熬得住細水長流。

能愛你燦爛明媚的容顏，也愛你歲月滄桑的皺紋。

能陪你度過惶惶年少，也能陪你一起安然蒼老。

從青春到暮年，垂垂老矣。

我還在你身邊，不棄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