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偌大田徑場走出,身后是熱鬧的舞臺,身前是一位父親帶著一對兒女。父親對兒女說:“努力三年,你也能到這里讀書”。兒女點頭,不勝乖巧。顯然,他們和我一樣,剛剛從舞臺附近走到出口處。“努力三年,你也能到這里讀書”,這樣只在小說、影視劇中聽過的話語,竟然就這樣忽然閃現(xiàn)耳邊。我想,父親的引導,固然有贛縣三中成績的背書,在此刻,更重要的還是“元旦晚會”這樣的文體活動在播撒吸力。
此刻,他們即將離去。孩子們心中已經(jīng)被種下了“努力”的種子,而種子生長后的方向,恐怕還不是“清華”、“北大”,而是一場精彩紛呈、動人心魂的“大演出”。也許,當他們終于可以走入三中,在三中學習,卻發(fā)現(xiàn)日常的生活不是歌曲小品,更多的是勤學苦讀;不是相聲舞蹈,更多的是刷題靜思。那時候,不正是狂歡的心被迫變得冷靜,而冷靜在沉淀,等待著那一晚的狂歡——誰能說,如今站在舞臺上,歌唱、舞蹈、說相聲、演小品的人,曾經(jīng)不是那對兒女,從前不曾憧憬?為了上三中,他們冷靜。而冷靜中孕育著瘋狂的歡樂,因為夢想的歡樂,因為生命的歡樂。歡樂在心,心令冷靜。外表冷靜,內心狂歡。這位父親在狂歡中的冷靜,為兒女創(chuàng)設了一條冷靜中的狂歡之路。狂歡——冷靜——狂歡——冷靜,循環(huán)中,兒女長大。
是的,狂歡中的冷靜。冷靜的不僅僅是這位父親,還有已經(jīng)成為三中學子,乃至三中教師的人。各班以班級為單位聚集在舞臺前,橫豎排開,如軍陣布兵。可總有些同學,在欣賞了部分節(jié)目后,選擇游離。游離在軍陣之外,更游離在舞臺之外。一顆心,一張凳。一縷光,一段心情。四周來來往往的人,游戲、喧鬧、追逐、咆哮,都與我無關。我并未看書,盡管我拿著書;我確在看書,盡管我手中無書。我欣賞舞臺上演員的辛苦與付出,我同樣欣賞舞臺下同學和家長的歡樂與祝福。我與狂歡世界有聯(lián)系,也與冷靜世界零距離。
或者,學子改成老師。未曾上舞臺,需要我表演。寫劇本、改臺詞、練舞步、擺姿勢。在舞臺之上,讓生命的熱情在自己允許的情況的前提下迸發(fā),讓生活的樂趣在自己心儀的地方呈現(xiàn)。學生或許可以看到我的激情熱烈,有心人或許更可以看到我的平靜無言。下了舞臺,尋一方安靜地方,或做題、或備課、或刷劇、或看演出、或與聊得來的閨蜜兄弟胡扯拉呱。將狂歡的熱度放在周圍,可沉入其中,也可分離于外。
學生的舞蹈絢麗,學生的歌曲動聽;教師“三句半”、朗誦和舞蹈,同樣怡人。早早到了場地,占了位置;卻想著要拍好幾張照片,又有小朋友在旁邊,就干脆坐到最靠前的地面上。不耽誤別人,也讓自己自由。拍了些照片,叫了些好。打趣了小朋友,還和有幾面之緣的高一學生說了幾句話。歌聲未止,舞蹈未停。帶著一份歡樂與半分吐槽,走出田徑場。也算是狂歡中的冷靜與冷靜中的狂歡吧?
元旦晚會,口號響亮,立意高遠,無可厚非。而于我而言,于那位父親、那位學生、那些在舞臺上揮灑后走下舞臺的老師,或許,平淡安寧、靜氣舒心,更為實在吧。為房子苦惱,為孩子擔憂,為學習思考,為小成功大笑。不時或許陷入小狂歡,狂歡之后求安然。安然不是千年冰,千年冰化冷靜看。狂歡中的冷靜,下高臺;冷靜中的狂歡,走還來。
晚會如此,人生亦如此;昔日如此,未來亦如此。非圣人,學圣人;是凡人,修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