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始終不被人善待的人最能識得善良,也最能珍視善良。
這,就是《芳華》。
一部因撤檔事件耽擱兩個月,讓年過半百的小鋼炮“馮小剛”在眾目睽睽下難過落淚的電影。
看過《芳華》,很多人評論:這真的是馮小剛最好的作品。
《芳華》改編自嚴歌苓的同名小說,講述的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在風起云涌的大時代背景下,文工團一群芳華正茂的年輕人們的故事。
那是一個純粹又矛盾的年代,那個時期的少男少女,身上散發著獨特的活力與朝氣。
馮導說:“我謳歌他們的青春,用這個電影再愛他們一次。”
電影臨近結束的時候有這樣一段獨白:
“一代人的芳華已逝,面目全非,雖然他們談笑如故,可還是不難看出歲月給每個人帶來的改變。”
在那個充滿年代感的時期,有愛,有疼痛;有新潮,也有陳舊;有最單純的信仰與夢想,也有人性最骯臟的復雜。
看完《芳華》整部電影,還留有一個最引發人思考,來自魂靈深處掙扎的問題:善良的人,真的值得嗎?
一千個人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答案,但《芳華》告訴我們的,確是最真實的答案。
電影里的男主劉峰,一個徹徹底底,完美無瑕,沒有人間煙火味的人。
他心懷善意,待人溫柔,是文工團里的“萬金油”。他關心著每個人的生活,也照顧著所有人的情緒。
做夢都想去上的大學,有人更需要,他便拱手相讓;
戰友讓他帶去修的手表,太過名貴沒人敢修,他便自己研究后修好了;
戰友結婚,為了給他省錢,他自己買材料親手做了兩個沙發;
南方的女戰友,不喜歡吃餃子,他就煮掛面給她吃;
食堂煮破的餃子沒人吃總是他主動打來吃;
就連豬跑了,別人也第一時間是叫他來幫忙。
他竭盡全力地幫助所有人,大家也熱情地叫他活雷鋒。
可好人總是難做。劉峰的善良在渾濁的背景下,顯得那么單薄和活不下去。
他喜歡文工團的女獨唱,那個叫林丁丁的姑娘。
在一次“沖動”的告白后,劉峰嘗試擁抱林丁丁,卻不幸被路過的男戰友撞了個正著。
男戰友們看到后的第一句話是:
好哇,林丁丁,你居然敢腐蝕活雷鋒!
林丁丁怕這樣傳出去自己就算跳到黃河也難以洗清了,只好向組織告發:劉峰是主動強行“觸摸”她。
而那個年代,人們對于“榜樣”的定義,是不容許有缺點的,甚至連七情六欲都不能有。
“一個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忽然墜落凡間,還對你說他惦記你了很多年,(林丁丁)她心里覺得緊張害怕,覺得骯臟惡心。”
很快,在林丁丁的添油加醋下,“活雷鋒摸女兵”的丑聞,傳遍了整個文工團。
在那個男女之間說情話都羞羞的年代,“耍流氓”的后果可想而知。
他被下放連隊,隨即參加戰爭,戰爭中一心尋死卻落到終身殘疾,之后的他,退伍還鄉,生活潦倒。
下放連隊前,之前受他幫助的戰友,一個都沒來相送。
轉業后的劉峰來到海口,不再是戰斗英雄,也不再是雷鋒楷模,他只是底層一個最不起眼誰都可以欺負的殘疾人。
歲月漫漫,芳華剎那,特殊的年代,劉峰的善良只剩下卑微個體的茍延殘喘。
而女主何小萍,一個身世可憐的少女。
她出身貧苦,生父在農場改造病死,繼父不喜歡她,她的親媽也對自己缺乏感情。
原本以為脫離了那個冷漠的家庭到了部隊,一切都會好起來。
可她錯了,她逃離了一片雪地,卻掉入了另外一個充滿惡意的冰窟。
她滿懷憧憬,想要和身邊的人搞好關系,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眾人愚弄。
舍友排擠,舞伴嫌棄,甚至在所有人在場的排練里,被嘲笑“渾身都是臭味,就像是剛從泔水桶里撈出來似的”。
電影《桃姐》里有句臺詞:“我們歷經了苦難,所以才能更好的安慰別人。”
就是這樣兩個心存善意又可憐的人,最后卻殊途同歸,只剩下彼此能夠看到對方身上的閃光點。
劉峰在所有男舞者拒絕與小萍排舞的時候,站出來說:“這段舞,我來和小萍一起跳。”
而小萍在劉峰被所有人孤立的時候,與他見面,為他送別。
要知道那時候,劉峰為一個戰友做了好幾個月的沙發,而那人卻沒有出現,包括那些曾經被他照顧過的人,一個都沒有。
嚴歌苓在小說《芳華》里寫道:她活了二十歲,一路受傷到此刻,她的一路都是多么需要陪伴和慰藉。
而明天,抱她的人就要走了,再也沒有這個人,在所有人拒絕抱她的時候,向她伸出兩個輕柔的手掌。
一個始終不被人善待的人最能識得善良,也最能珍視善良。
常常會感慨,好人難做,難做好人。可我們就因此不再做好人了嗎?
哈維爾曾說:我們堅持一件事情,并不是因為這樣做了會有效果,而是堅信,這樣做是對的。
我們選擇做一個好人,我們選擇做善良的事,不是為了回報,只是因為這是對的。
美國有一個兒童心理學家,專門主持兒童電臺,并回答孩子們提出來的問題。
有一天,一個叫Alice的六歲小女孩打來電話問了一個問題。
她問:“我是個好孩子,我弟弟是個壞孩子。爸爸媽媽要求我們每晚9點上床睡覺,每一次我都很聽話,按時上床。
可弟弟卻不聽話,每次要一個蘋果才肯上床,而他居然每次都能得逞。我也想要一個蘋果,但父母從來不給我。為什么弟弟是個壞孩子,他總能得到蘋果,而我是個好孩子,卻總得不到蘋果?”
這個著名的兒童心理學家被這個問題問住了,他誠實地告訴Alice,很抱歉,我現在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知道答案了,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一晃三年就過去了,那天,他去參加一場婚禮。
婚禮上,緊張的新郎將本該戴在右手的戒指戴在了新娘左手。神父為他解圍說:孩子,她的左手已經完美無瑕了,你戴在她的右手吧。
心理學家這才恍然大悟。他迅速離開婚禮,回到電臺,叫停了所有正在播出的節目,開始呼喊Alice的名字。
他說:Alice你在嗎?你在收音機前嗎?你還記得3年前的問題嗎?我很抱歉,你現在9歲了,我才有了答案。我希望你能認真聽,希望你不要再為壞孩子得到蘋果而耿耿于懷。壞孩子雖然得到了蘋果,但其實你得到了上帝最好的禮物,就是你是個好孩子。
這就是著名的“上帝不獎勵好孩子”。
上帝給我們最好的禮物,就是我們都是好人。
成為一個好人,心中自有美好世界,這就是做好人的最大福報。
孟子云: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這就是人這一生最大的底氣和福氣。
人為善,福雖不至,禍已遠離。人為惡,禍雖不至,福已遠離。
我們做好人不是為了要回報,只是為了成為更自由的人,而不是身受枷鎖。
上大學時,我參加了志愿者隊。
有一次,我們去漢中的一個貧困縣做為期一周的志愿活動。活動內容主要是把在學校籌得的物資送過去。
在那里短暫的一周,我們是住在當地村民的家。我們住的那家只有一個小男孩和他的爺爺。
我們問爺爺:孩子的爸爸媽媽呢?爺爺含糊地說:都去外面打工了。
后來聽別的村民說,他家的兒子在監獄服刑,出事后媳婦就出去打工了,只是定期寄些錢和衣服回來,一年也回來不了幾次。
等我再回頭看小男孩,發覺他的衣服臟臟的,臉也像個小花狗,瘦削的小身板坐在門檻上,唯唯諾諾地不敢上前和我們打招呼。
那天,我們把他們家的臟衣服一并洗了,也打掃了室內室外的衛生。小男孩也開心地跑來跑去幫我們。
臨走時,我把身上能留下的都留給了他。我在給他的筆記本上,認真寫下我的電話號碼,說,遇到困難了可以找姐姐。
雖然他們整個村都沒有幾部電話,但我說,你在學校好好表現的話,老師會讓你給我打電話的。他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回去后,我偶爾會把自己攢下的生活費寄給他們,最多的時候也就四五百,少的時候只有一兩百。
有朋友提醒我:這是個無底洞,況且他們會慢慢習慣你的好的。
不久后,我就收到了一張明信片。上面寫著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說:姐姐,我和爺爺很想你,有時間記得來看我們。
室友說:都是老師逼著讓寫的,他們沒一個自愿的。
我笑了笑沒當回事,不料,一周后,我接到了他的電話。
他用不流利的普通話扯著嗓子對著話筒吼:姐姐~我們老師允許我打電話了~我爺爺說要等過段時間給你寄新鮮大米呢。
我在電話這頭,竟哽咽到說不出話。
那時起,我就堅定:不管這個世界讓人絕望到什么程度,都要堅持做善良的事。
善良的人,真的值得嗎?
佛語有言:“?諸惡莫作,眾善奉行?”。
只有眾善夠重,諸惡才能被誅。如果這個世界還不夠好,不是說做好人沒好報,只能說我們的善良還太少太單薄。
電影的最后,在社會歷經挫折的劉峰,用他的善良,給出一個答案:
何小萍問他,這些年你過的好嗎?
劉峰只是笑笑,真心實意地回答到:
“跟那些躺在陵園里的戰友們比,我敢說(過得)不好嗎?”
青春酸楚,吐露芳華。
他啊,還是當初滿臉青澀,溫柔有愛的少年。
他從來沒有為他的善意后悔過,哪怕如今已經遍體鱗傷。
但哪怕給他一萬次機會,或者換一個時代,他還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善良。
因為對他這樣的人來說,善良就是一種本能。
但行好事,就不問前程。
這個世界正是因為有了他們這樣的人,才會在每個時代,都散發人性的光芒。
我也相信這個世界終將善待他們,心存善良,必有回響。
就像他最后用剩下的那一只手臂抱住何小萍的時候那樣。
“只要善良,你終將被人溫暖。”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