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接觸到艾薩克·阿西莫夫的作品,是《銀河帝國:基地》,略令人無語的封面上印著四個大頭怪——阿凡達、諾貝爾獎得主克魯格曼、本·拉登和絕地武士。遭遇書荒,想著隨便買來一本看看,說實在的,“銀河帝國”第一本著作《銀河帝國:基地》第一遍我并沒有看懂,甚至連人名都搞混,但是這并沒有阻止后來我成為阿西莫夫的忠實讀者。
1920年,阿西莫夫出生在離俄羅斯首都莫斯科約250英里一個叫彼得羅維奇的村莊。1923年,在阿西莫夫母親的哥哥的幫助下,阿西莫夫一家人移民美國紐約,在布魯克林開起一家糖果店。阿西莫夫從小就有著異于常人的超高智商,屬于“天賦極高”行列。他11歲開始寫作,1935年從高中畢業,在多番努力后,年僅15歲的阿西莫夫終于進入了心中夢想的哥倫比亞大學,并在1948年獲得哥倫比亞大學化學系博士學位。
阿西莫夫在20世紀30年代成為一名科幻迷。1939年,在經過9次退稿后,阿西莫夫終于在《驚奇故事》上正式發表第一個科幻故事《逐出灶神星》。
阿西莫夫著作內容涉及自然科學、社會科學和文學藝術等諸多領域,幾乎覆蓋人類生活的一切方面,他被稱為科幻歷史三巨頭和科幻小說三巨頭,美國科幻小說黃金時代的代表人物之一,他提出的“機器人學三大定律”被稱為“現代機器人學的基石”,對許多人來說,阿西莫夫這個名字就是科幻小說的代名詞。
科幻吸引我的地方,在于它不僅僅包含有豐富的想象力,還有關于終極宿命和人類個體價值及整體價值的深刻探討,這兩點在阿西莫夫的科幻作品中被展現得淋漓盡致。
阿西莫夫在其引以為傲的“銀河帝國”系列中,以其宏大浩瀚的宇宙歷史觀,構建了一個橫跨銀河系的銀河帝國,然而,這個存在了一萬兩千年的無比強大的帝國,卻被一個年輕的數學家哈里·謝頓運用心理史學預言即將滅亡,他聲稱帝國崩潰后銀河系將進入三萬年的黑暗期,但假若按照他的方法建立第二帝國的火種——基地,將可以使黑暗期縮短至一千年,于是風雨飄搖之中,各方勢力群起而爭,拉開了一個偉大且傳奇的時代的序幕。“銀河帝國”系列多達十五本,依照故事主體的不同,被分為基地七部曲、機器人五部曲和帝國三部曲。
在基地系列里,一個外部力量衰弱、內部力量依舊強大的帝國,被包圍于眾多割據外圍的小王國中。書中不乏弱小勢力憑借超人的智慧和令人贊嘆的博弈手法贏得比自己強大得多的對手的案例,同時也刻畫了在絕境下小人物堅持到底對抗邪惡勢力的高大精神形象。對于基地內部的爭斗也是極盡筆墨,即便是身為哈里·謝頓保存下來的第二銀河帝國火種——基地,阿西莫夫也沒有想當然地賦予其永遠團結、同仇敵愾的完美形象,他們也會對神秘的、確保基地成長為第二銀河帝國的第二基地產生恐懼和忌憚的心理。實際上,科幻史家和評論家普遍認為阿西莫夫寫的雖然是銀河帝國,但是暗示的卻是地球,帝國的演變史其實也是人類文明的演變史,作品反映出人們對科學又敬又怕的情感,以及工業文明社會下各種各樣的矛盾,在高科技文明下,是復雜高深的社會心理思考。
阿西莫夫偉大的貢獻還在于建立了機器人四大定律,而這對后世有一定的指導作用。機器人第零定律:在人類整體利益不受傷害的前提下,存在有其它三定律;機器人第一定律:機器人不得傷害人類個體,或因不作為而使人類受到傷害;機器人第二定律:機器人必須服從人類的命令,除非該命令與第一定律沖突;機器人第三定律:機器人在不違反第一、第二定律的情況要盡可能保證自己的生存。對后三大定律熟練于心的運用,阿西莫夫在機器人五部曲中敘寫出了一個又一個精彩至極、邏輯推理極強的故事。阿西莫夫思考人類與機器人共存的問題,涉及到一系列的倫理道德還有信任危機。在書中,極度擬人化以至于令人無法分辨的機器人會引起人類世界的恐慌和動亂,人們害怕、討厭、憎恨機器人,但是阿西莫夫對于人類和機器人共存是持積極態度的,這充分展現在地球人貝萊與機器人機·丹尼爾偉大而富有傳奇性的友誼上,更直觀的體現,可以參照改編自五部曲之一、同名科幻電影《我,機器人》。
帝國三部曲本身沒有太大的聯系,因為阿西莫夫一開始并沒有將其串聯成一個整體的想法。然而,無論如何,三大部曲的聯合,造就了被譽為“科幻圣經”、時間尺度長達兩萬年的“銀河帝國”系列,后者一直被認為是人類想象力的極限。無論是在文學領域、經濟領域、政治領域乃至于當今世界戰略格局,“銀河帝國”都產生了深遠而遼闊的影響。
阿西莫夫的科幻作品具有文學性與邏輯性的高度統一,機器人五部曲中科幻與推理的結合誕生出“科幻探案小說”,演繹出的一系列結局意料之外卻又情理之中的推理故事。又如《機器人短篇全集》,同樣是運用了“機器人三大定律”邏輯上這樣或那樣的解釋寫出一個又一個吸引人的故事。
阿西莫夫不僅僅以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吸引讀者,他以科幻小說為載體,包含進哲學、社會學和歷史學等諸多觀念,在普及科學的同時,也讓人們了解到只有科學和人文素養的有機結合,才能真正促進社會各領域的發展。
阿西莫夫反對泛濫的、漫無邊際的胡思亂想,他自認為是科幻小說中“比較認真的那一派”,他的作品基于真正的科學,交織藝術、文學,做出可靠的想象,由此引領人們走進科學廣闊的天地,向著未來探索擴展延伸,例如關于時間旅行的《永恒的終結》和關于平行宇宙的《神們自己》。
閱讀阿西莫夫的作品,就像喝著咖啡聽別人講故事一般,又如看一部電影,只不過這部電影是在腦海中被放映出來,這得益于阿西莫夫平實甚至口語化的寫作風格。阿西莫夫在自傳中這樣寫道:“我有意識地運用一種非常平實的寫作風格,甚至口語式的風格,這樣寫起來很快,而且很少出差錯。如果誰認為簡明扼要、不裝腔作勢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我建議他來試試看。”因此,在晚上打著臺燈閱讀阿西莫夫的書簡直是一種精神與感官上的雙重享受。
值得一提的是,阿西莫夫是猶太人,曾遭受過種族主義的迫害,因此可以解釋為什么他的作品中機器人大部分是弱勢的、被壓迫的群體,換言之,小說里機器人也是現實生活的映射,他總是賦予人物極強的正義感,還有博愛、自由、理性等諸多正面特性。
作為有史以來著述最豐的作家之一和有史以來中譯本最多的外國作家,阿西莫夫泉涌般的著作與他幾乎永不停歇的寫作分離不開,對寫作的無比熱愛,阿西莫夫甚至將它比作自己的天堂,他曾這樣寫道:“我感到天堂就是寫作,我在天堂里度過了半個多世紀,我一直很清楚這一點。”阿西莫夫可以連續工作十二個小時而不覺得疲憊,他可以隨時隨地開始寫作,并且不需要打草稿,因為對他來說,即便是在沒有寫作的時間里,他的腦子也一直在為寫作而運轉,一旦坐到打字機前,他所要做的,就是將腦海中的思考打印出來。與之密切相關的,還有阿西莫夫對靈感的思考,他認為產生靈感的方法之一是——回頭看,思考過去偉大的點子與那些靈光是如何產生的。在看他來,靈感的產生是基于“在某些領域有著深厚功底和把看似風馬不及的兩樣東西聯系起來的能力”,同時必須在任何情況下都能不間斷工作,讓思維一遍又一遍梳理信息,甚至讓當事人自己都未意識到,但是困難在于在所有事實之上提出新的想法——交叉連接和創新思維,回歸阿西莫夫自身,“銀河帝國”系列的靈感正是來源于《羅馬帝國衰亡史》。阿西莫夫對自己的作品極富信心和熱愛,因為他認為一個多產作家應該對自己的作品有信心,他可以拿起自己寫的書,并且立即沉浸到當中去。
阿西莫夫一生著作超過五百冊,寫過約九千封信函和明信片,著作超身,除哲學類外,他的作品類幾乎涵蓋整個“杜威十進制圖書分類法”。毫無疑問,阿西莫夫一生獲譽獲獎無數,包括代表科幻界最高榮譽的雨果獎和星云終身成就大師獎,他的名字被載入《大英百科全書》,《牛津英語詞典》認為“正子學”、“心理史學”和“機器人學”首創于他作品中,美國政府授予他“國家的資源與自然的奇跡”這獨一無二的稱號,以表彰他在“擴展人類想象力”上做出的杰出貢獻。
在阿西莫夫逝世后,傳記記者米歇爾·懷特曾這樣說道:“阿西莫夫生前為世人留下了雙份禮物:首先,他留下了一批精彩紛呈的小說和扣人心弦的故事,這將使世代的讀者大飽眼福;其次,他的非小說類作品令讀者心中充滿了敬畏,驚嘆宇宙的不可思議。縱觀阿西莫夫的一生,他并未找到治愈癌癥的新方,也不是第一個登上月球的人,更沒有車輪底下勇救兒童的壯舉,但他是一流的知識傳播者,一個帶領其他人進入宏偉壯觀、給人以啟迪的人類知識迷宮的人,為此人們將永遠銘記他。”
確實,在合上《永恒的終結》的書頁后,才深深地發覺:阿西莫夫之后,再無阿西莫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