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看，上海果然是不夜城，這么晚了天都不黑。”
“嗯，其實廣州也一樣。”
從少年時分別之后我再次重遇他時，他就一直在離我?guī)浊Ч锏膹V州，而我從杭州來到上海又將要回去杭州，十幾年的時間里，始終未曾敢踏上他所在的南方半步。年少的拳拳情意在距離和時間上被消磨得所剩無幾。以至于現(xiàn)在想來，我都不知道是該慶幸與他的再次相遇，還是該惋惜或后悔重逢。
這么多年來，我已經(jīng)習慣他在離我遙遠的城市過著自己的生活。我們不常聯(lián)系，除了節(jié)日里的客套寒暄之外，我會在他生日時給他祝福，是我內(nèi)心深處對他的最真誠期盼。不過我的生日，他從來沒有記住過吧。
月前有天早晨起床收到一條他的消息，說還愛著我說刻骨銘心說很懷念，時間是凌晨3：58分。恰逢我連日來對生活現(xiàn)狀的不滿和苦悶情緒激增，不可否認，我的內(nèi)心又有了些許悸動。
只是我也知曉，這些沒由來的話當然是醉酒后的胡言亂語。
后來他說，下年考慮去杭州發(fā)展。
我開始有點慌張又有點欣喜。慌張是因為害怕與他在同一個城市，擔心自己在沒有距離的束縛下會無措會慌神搞砸一切；欣喜也自然是因為可以離得更近一些，也有小小心思假裝他是為了我而來杭州。
“恩，來杭州吧，跟廣州不一樣，可以體驗春夏秋冬。”
是了，哪怕有顧慮，我還是更希望我能和他在一個城市里。
【2】
“原來這就是蘇州河，我來上海1年都沒來過。你知道周迅有部電影叫《蘇州河》嗎？”
“沒看過，講什么的？”
“愛情。”
早先他就說這周要來上海出差，到時可以見一面。于是昨晚我急急處理完工作，約了他一起吃飯。席間又一直被工作和客戶的事情叨擾，一頓飯也是吃得貌合神離。
吃完飯我主動提出去外面走走。一方面是因為在商場里有點悶，而更重要的是，我想跟他待得久一點。
天空中飄著綿綿細雨，一瞬間染濕了我們的發(fā)絲和眉眼，就這樣不緩不慢并肩沿著蘇州河一直走，說著彼此工作的不順和生活的些許窘迫。
他說在現(xiàn)今的崗位待了多年，有些想撤出來又似乎有些撤不出來。于我自己而言，當然是希望他能撤出來，才能實現(xiàn)下年去杭州的愿望；而于我希望他更好來說，又不想他這么疲累，熟悉的一切當然會更加得心應(yīng)手。
不知道該如何說接下來的話，我便也跟他說起我工作的疲乏和無奈，被給予了太多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期待，想要做一些了斷又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說我太過于心軟善良，又有些感情用事，其實工作上都是感情無用，利益至上。
然而又何止是工作上啊，對我來說，生活里也依然是感情無用，如果有用的話，我們大概也不會是現(xiàn)在的狀況吧。
先前我于他就像《蘇州河》里馬達之于牡丹，我費勁心思想盡辦法地尋找年少時分離的他。后來找到了，但好像很多東西都變了。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會象馬達一樣來找我嗎?”
“會。”
“會一直找嗎?”
“會。”
“會一直找到死嗎?”
“會。”
“你撒謊。”
大概我與他之間，再無可能發(fā)生這些在我認知里本該發(fā)生在我們之間的事情。
【3】
“你快看，路燈下的雨絲是不是看來有些像下雪？你在廣州一定沒見過下雪吧！”
“好啦，廣州沒有，但咱們老家有啊。”
“你在廣州待太久了，我都已經(jīng)默認你是廣州人了。”
我說過有段時間我常常夢見他。夢見和他一起走在或雨或雪的陌生街頭，人煙稀少路上冷冷清清。但我并不害怕，只因他在旁，我能夠感受到他的有力臂彎和深深呼吸，這種一起走向未來的感覺，讓我篤定和安心。
但醒來后中會恍惚很久，也不知為何會重復(fù)做這樣的夢。
今日下班走在路上，看到街角已經(jīng)開始又賣烤紅薯和糖炒栗子，深感又一年秋天到來了。這樣的季節(jié)如果抱著一袋栗子吹著微涼的夜風和他一起說說笑笑走路回家，好像也異常地美好呢。再過些時日，天氣又再冷一些，我們便能裹著大衣系著圍巾，將凍的有些紅的手放進他的衣兜里，然后盼著圣誕快樂盼著又一年的到來。一切都充滿希望。
可能是年紀大了，我越來越喜歡冬天。不止是因為有雪，因為新一年的希望，也因為年休假時在老家能見到他。
【4】
“有點晚了，你明天還要工作，不然到前面幫你叫車回家吧。”
“好的吧，你應(yīng)該也挺累，坐兩小時車來找我，還要返回去。”
蘇州河太長，一時也走不完，一整天都在趕路的他臉上似乎也有了些倦意。這兩小時的短暫時光，讓我貧瘠的生活里燃起了些許亮光。
他執(zhí)意送我回去，而我心疼他反方向要繞很多路，最終還是自己叫了車。之后我又有些后悔，是不是會讓他誤會我想要與他劃清界限，誰曾想我是想讓他送的但卻不舍他的勞累。
回去的路上，我突然有些鼻酸，后悔上車前沒有給他一個擁抱。我一直不懼怕曾經(jīng)，也很少后悔當初。唯獨于他，每每讓我有“愿有歲月可回頭”的癡心念想。
【5】
“讓人難過的是很久之前和你分開，更讓人難過的是后來想要回頭卻回不了頭。”
到家之后，我發(fā)了條狀態(tài)便帶著愛而不得的沉沉心事睡去。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