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顧:
容言一路無言地將她送出招待所,在大廳門外他終于開了金口,對張嫣說:
“回去睡一會兒,晚一些給你打電話。”
他的語氣還是那樣溫柔,如果忽略掉那一直閃躲的目光,真的和以前沒有半分差別。
張嫣依舊沒心沒肺地朝他笑著:“好,我等你電話。”
可是她的心卻狠狠地疼了一下。
她轉過身,接著眼淚像酷暑傍晚無計可施的暴雨,瞬間傾盆潑下。她加快腳步離開,不讓容言看見她的狼狽。
她拖著沉重的步子一邊走,眼淚一邊順著臉頰傾注流下。她發現這座她熟悉不過的校園突然間變得好大,以至于平日只要十分鐘的路程她拼命走使勁走,卻還是怎樣都走不到宿舍。
張嫣一個人渾渾噩噩地在校園里走著,不知不覺便走到了遠來橋。
上次來是容言失戀,而這次是自己因為容言而失戀。呵呵。張嫣苦笑一聲,好巧。
她混混沌沌地上了橋,來到他們上次相視無言喝酒的地方。她抬頭望向遠方,一樣的街景,一樣的燈火通明,一樣的夜空下靜寂的大橋,甚至她扭過頭,還能看見容言那淚干腸斷的側臉。
他迎風喝酒的樣子,他心碎欲絕的樣子,他,愛著另一個人的樣子。
是的,他愛著另一個人的樣子。一直以來,她能看見的,全是他愛著另一個人的樣子。
回不去了,只剩她自己了。
張嫣的心,繼續滴著血。
橋上突然刮來一陣冷風,張嫣打了個冷戰,把外套裹緊了些。她仰頭不滿地望向夜空,上天大人你戲非要這么多嗎!她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這樣都不行嗎!
如果不喜歡她,想要懲罰她,那就甩個雷劈死她啊,干凈利落大家都省事!把她發配到這個地方算什么?流放嗎?!
還是,這就是傳說中的十八層地獄,讓她生生看著摯愛的人說著同樣的話語,做著同樣的舉動,卻將那份寵溺給了別人…
張嫣頓時悲憤莫名,她扶著橋柱攀登上護欄,她站在上面往下望,快速路上車輛來來往往極速穿梭著。她望著那黑漆漆的冰冷路面,她真的很想跳下去,結束這無休止的折磨,她受夠了這荒誕可笑的惡作劇。
也許跳下去后就會像穿越劇那樣,這邊的生命終止,自己便會回到那邊,繼續原來的正常生活。
可是她嘗試了幾次,終究還是不敢跳,她怕。
她怕她縱身一躍后,猛然發現那個熟悉的世界已經不復存在。她怕作為游魂的自己看到父母傷心的樣子,她怕白發人承受不了送黑發人的錐心之痛,她怕,父母年老時孤苦伶仃沒人照顧。
她怕……
為什么?為什么給了她愛人又要殘忍地奪走?哪怕是安排第三者插足,哪怕是狗血的辦公室出軌,只要給她一個“合理”的交代,她雖會痛不欲生,但總會慢慢接受現實的殘酷。
愛情最無常,她懂。
可為什么偏要這樣?為什么招呼不打一聲就抹去他的記憶?為什么給他另一個樹袋熊?
她能承受欺騙和背叛,然而明明相愛卻不再相識,是她唯獨無力釋懷的。
她,到底做錯了什么……
If I told you I was perfect
I’d be lying
If there’something I’m not doing
Girl I’mtrying
I know……
兜里的手機再次不合時宜地響起,張嫣沒有接,任憑它在那里單曲循環著。不管是誰打來的,她都不能接,她現在不能聽見熟人的聲音,她們關切的聲音會令她失去理智。
手機就那樣不知疲憊地一遍遍唱著,那是她平日最喜歡的歌,可現在,她卻覺得它很聒噪。她從口袋里拿出它,想要關掉它,然而,由于手扶著柱子被凍得有些僵硬,一不小心,手機脫手掉下了橋。
在手機掉落的那一瞬間,張嫣下意識地彎腰,要伸手去接。
“小蔫兒!”
從遠處傳來一個女人刺耳的驚聲尖叫,打斷了她下沉的動作。這個聲音很熟悉,好像是代薇的聲音。張嫣聞聲扭過頭,果然看見代薇和李安凡,只是不知她們怎么了,正朝她瘋狂地跑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后,兩人來到距離她大概兩米的位置停下,好像她后面有妖怪似的,她們驚恐地看著她,不敢再上前。
“小蔫兒,千、千不要做傻事!”代薇眼圈紅紅的,聲音因為顫抖而有些結巴。“失戀、失戀有什么大不了的,那個渣男配不上你!”
她大口喘著氣,額頭的劉海被汗水打濕,一綹一綹的,好像跑了很久的樣子。
淚水同樣在李安凡的眼眶里打著轉:
“是啊小蔫兒,你還有我們不是嗎。”
她也不停喘息著,一點點往前挪動身體,試著上前去拉張嫣的手:“別做傻事。”她看著張嫣,眼里滿是乞求。
張嫣不明所以地保持撈手機的動作,恍然間才明白代薇和李安凡為何會表現得這樣恐懼,原來,她們以為自己要跳橋自殺。
明白了緣由后張嫣站起身,沒有猶豫地縱身,從護欄上跳了下去。她起身的那一剎那,她聽見代薇和李安凡大聲叫喊著“不要”,然后雙雙跑上前要去拽住她。
張嫣確實跳了,只不過,她是跳回了橋面而已。她朝三魂已經丟了兩魂、面色煞白的二人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個,我沒要自殺,手機掉了,我剛才是想接它來著。”
“對不起啊,讓你們擔心了。”
張嫣甚是無地自容地道著歉。作為閨蜜,貌似除了讓她們擔心,自己真是沒啥貢獻了。
代薇和李安凡此時已經不往好處想了,她們已經萬念俱灰以為要失去她們的開心果小蔫兒了,所以當張嫣跳回橋面,完好無損地站在她們面前時,她們不敢相信地怔住好一會兒,才撲上前去緊抱著張嫣,不肯再撒手。
“你要嚇死我們啊!”一連串的刺激后代薇再也控制不住,她又氣又開心地邊哭邊捶打著張嫣的后背。
李安凡用力抱著張嫣,她把跳到嗓子眼的心重新咽回肚子里,抹掉眼角的淚水對張嫣說:“你還有我們,小蔫兒,以后都不許做傻事知道嗎!”
“嗯!”張嫣重重點了點頭。
“你們…都知道了?”
待代薇和李安凡情緒舒緩了一些,張嫣問道。
她沒有回宿舍,那是誰告訴她們容言和自己分手的事的?
“嗯。”代薇點頭,“是那個渣男說的,他給曉筠打電話說你們分手了,讓我們照顧著點你,怕你想不開。”
說到這里代薇很不齒地冷哼一聲:“貓哭耗子假慈悲!他要是真關心你干嘛要跟你分手,那個綠茶表有什么好!”
“那個渣男!我真后悔幫你們牽線搭橋,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比沐朝夕強不到哪去!”
說到容言,代薇氣就不打一出來,小嘴咄咄咄,罵個不停。
張嫣聽著代薇嘴手并用地咒罵著容言和簡妮,她是真的很生氣,從她頭頂不斷漲大的熊熊火苗就能看出。張嫣沒有說話,她又趴回護欄,看著遠方的夜景發呆。
也許,每個渣男的背后,都有著一個令他放心不下的渣前任吧。
徐曉筠和吳易夏接到李安凡的平安電話后,也氣喘吁吁地跑了來。她們四個人一面譴責著渣男和綠茶表,一面安慰著張嫣,陪她吹風,直到凌晨一點。
回到宿舍時,所有人都困得睜不開眼了,草草洗漱一番便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當徐曉筠例行放水回來,眼神渙散地無意瞟了一眼張嫣干凈整潔的床后,一聲震破屋頂的“不好了,小蔫兒不見了!”
驚醒了睡夢中的所有人。
“怎么回事?”代薇幾乎是從上鋪蹦下來的,她看著張嫣床上疊的整整齊齊的被子,著急地問徐曉筠。
緊接著,李安凡和吳易夏爬下床也圍了過來,只有徐凝,依舊不受打擾地呼呼大睡著。對于徐凝的這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行為,她們已經習慣了,所以直接忽視她的存在。
徐曉筠說:“我也不知道啊,我上完廁所回來就發現她不見了。”
接著她遞給代薇一張寫有字跡的紙:
“這是小蔫兒留下的,她說讓我幫她跟導員請一個月假,她想把和容言一起走過的地方再走一遍,然后她就徹底放棄他。”
“可是她現在這樣怎么能讓人放心啊!”代薇握著那張紙,要被張嫣氣死了。
“她手機又被汽車軋碎了,沒有任何聯系方式,她一個女生,萬一在外面…”
代薇緊咬著唇,怕自己烏鴉嘴,不敢再繼續設想了。
“她跟容言都去過哪你們知道嗎?”
李安凡從代薇手里拿過那張紙條,仔細看著。她也心急不已,但她更知道著急是解決不了問題。代薇和曉筠已經急得快要失去理智了,因此她必須保持冷靜。
“如果咱們知道他們去過哪,那就能順著路線找到小蔫兒。”
幾個人面面相覷著,表情里寫滿不知。
“問題就是不知道他們去過哪啊!”代薇急得在原地打轉。
“他們才交往一個多月,半個月寒假在家,一個月在校上課,他們哪有時間出去玩?!”
“前兩天不是才去過海底世界和角祖山嗎,會不會去那了?”吳易夏突然想到這個。
“不可能!”徐曉筠搖頭否定吳易夏的猜測。
“就在中遠市內需要拉著箱子嗎?我剛看過了,小蔫兒外面晾洗的衣服被收了,而柜子里卻沒有,床下的行李箱也不見了。而且,她讓我替她請一個月假,說明肯定不在中遠。”
此時李安凡給容言打過電話回來,她肯定了徐曉筠的推斷。
“那她能去哪啊?”吳易夏問。
“會不會……”徐曉筠吱吱嗚嗚地,說出她自己都不太相信的推斷。“你們還記得小蔫兒說過她是穿越過來的嗎,會不會…她指的是以前的哪些地方?”
雖然穿越這事讓人著實難以相信,但從現有的線索來看,貌似這是最合理的推斷。
可如果是穿越前的那些地方,她們更無從找起了,因為根本就沒人知曉。
徐曉筠不說還好,一說幾人更加頭大了。
長久的皺眉相視蹙額思索后,代薇套上外套和鞋子,留下一句“我去找沐朝夕”,便往外急速跑去。
沐朝夕?他不是在國外嗎,去哪找?
李安凡和徐曉筠不解地互看一眼,接著眼睛一亮,也穿上衣服紛紛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