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薯鋪子

鄭重聲明:文章系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本文參與伯樂主題寫作之【末日

人生路上,有的人一往無前不懈前行,有的人行至終了卻發現跑錯了方向。

01 恨別

烏江幽咽,殘月如鉤。

北風呼嘯中,楚軍軍營周圍又響起了幽婉蒼涼的楚歌,已有多日,每逢入夜,北風起時,楚歌就會響起。

跟隨項羽南征北戰數年的將士們,實在無法忍受楚歌喚起蒼茫無邊的思鄉之苦。有些將士脫下鎧甲,放下兵器,對著項羽的帥帳,鄭重拜辭。然后默默地抹淚離去。

大帳里,項羽聞報,又有人離去,他只是長嘆一口氣,對身邊將領說,放他們去吧,這么多年,他們浴血奮戰,也該容許他們為自己選擇了。

站在項羽身邊的,都是他最貼身的鐵血戰士,人人聽聞項羽這般言辭,都不禁戚然神傷。隨著項羽一擺手,他們魚貫退出了項羽大賬。

虞姬在火爐邊坐下來,伸手調了下柴火,爐火更旺,虞姬卻依然覺得寒意無邊。

項羽走到虞姬身邊,脫下身上的羽絨服,輕輕披在她背上,溫柔地說:“虞兒,苦了你了!”

“將軍何須這般言語,跟隨將軍的這幾年,是虞兒此生最快樂的日子!虞兒此生無悔!”

“將士們跟著我南征北戰,萬死未辭,羽能橫掃秦軍,巨鹿一戰名震天下,普天之下應者云集,實屬將士們的功績!此刻他們不是背叛,只是想家了,任由他們離去,是我當下唯一能為他們做的事情了。”

“虞兒明白的,戰場之上,將軍叱咤風云,戰場之下,將軍柔情萬丈!”

項羽輕攬住虞姬的肩膀,虞姬順勢靠在他的胸前,伸手摸到他的胸口,輕聲問:“此刻,虞兒是否成了將軍的累贅?”

“傻孩子,豈能作如此想,羽若然不能保全妻子,還有何顏面做橫刀立馬的大丈夫?!”

“將軍,我好冷啊!”

項羽把虞姬抱得緊了一些,溫柔地對她說:“虞兒,待羽再為虞兒烤一顆紅薯,吃了身子便會暖些了。”

爐火順著干柴跳躍著,項羽從火下的爐灰里扒拉出一顆烤紅薯,燙燙的,軟軟的。他輕輕捧在手里,剝去一塊皮,幾滴紅薯液流下來,香甜的味道如浪涌起,彌滿大帳。

虞姬含情脈脈地看著項羽,她用盡全身力氣,在項羽送到嘴邊的紅薯上輕輕地咬了一小口,氣若游絲地對項羽說:“虞兒先走了,下輩子還要吃將軍烤的紅薯。”

項羽低頭才看到虞姬的胸前插著一把匕首,直入心臟。項羽欲哭無淚,夜突然變得無邊地寂靜。

只有烤紅薯的香味飄出大帳,北風將它送到劉邦的軍帳。

呂雉在心里狠狠地說:“那個死鬼,又給那個小賤人烤紅薯了!”

劉邦聞到香味,轉頭看向呂雉,看見她心有不甘的表情,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呂雉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劉邦一眼,心里郁悶地想:“我跟著這個死胖子可以爭得天下,卻吃不到一顆我想吃的烤紅薯!”

02 突圍

項羽抱著虞姬漸漸冷去的身體,一動不動,渾身的肌肉緊緊地繃著,似乎在全身使勁,卻不知道使出來的勁去了哪里。在這變幻莫測的亂世乾坤里,曾經叱詫風云的西楚霸王悲傷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大帳之外,漢軍的楚歌依然在悠悠地唱著,聲音此起彼伏,很有節奏,楚人懷念故鄉的幽幽鄉思被深深勾起,楚軍里不斷有人棄戈含淚而去。

高級將領們得到項羽的指示,不準為難想要離去的士兵。因此那些想走的士兵都平安地離開了,也正由于項羽的決定,有一部分想要離開的士兵最后選擇了留下,繼續跟隨他們的霸王,血戰沙場,馬革裹尸。

夜已深,月黑風高。唱楚歌的人也已經休息了,項羽心想或許漢軍已經不準備再唱了,漢軍也許明天就要全面攻擊了。他看著懷里無比美麗的虞姬,像塊冰冷的石頭涼著他的肢體,像碗清冽的燒酒燙著他的心。

項羽終于決定該起程了,他除了摯愛的虞姬,還有帳外一干生死喋血的兄弟。

他們靜靜地安葬了虞姬,過去數年,曾領天下風騷的一代美人,永久地長眠在垓下的一抔黃土中,陪伴她長眠的只有一條項羽從不離身的發帶,和一個已經冷卻的,有她和項羽各咬了一口的烤紅薯。她也許想不到,兩千五百年后的中國頂級企業圈中,有家婚介公司的企業LOGO就是一個被咬了兩口的烤紅薯,象征著永恒之愛。

已過子時,除了呼嘯的北風,四下寂靜。

項羽和他的八百精銳,跨上戰馬,發起了突圍的沖鋒。

項羽一生只此一敗,雖然被擠壓在垓下,但是跨在烏騅馬上的西楚霸王,依然像一尊戰神。別了虞姬的霸王似乎更加地無可阻擋。

西楚霸王一馬當先,八百鐵騎組成呈錐型戰陣,像一柄威力無窮的巨大鐵錐,向著包圍圈的東南方向猛鑿過去,睡夢中的漢軍倉皇迎戰,很快被沖開一個缺口。項羽率領著他的精銳向著烏江方向絕塵而去。

漢軍大帳里,劉邦惱羞成怒,本以為已成為甕中之鱉的最大勁敵,最讓劉邦此生恨得咬牙切齒的項羽竟然突圍了。他瞥了一眼在旁邊斜眼看著他,冷笑著的呂雉,內心的嫉恨更甚,他默默立誓:“不斬項羽,誓不為人!”

帳下的將領戰戰兢兢,等劉邦發令追擊后,眾人如臨大赦,迅速出營,領兵追去。

03 掙扎

項羽一馬當先,率領他的精銳鐵騎,沖出漢軍重重包圍。

身旁將領清點一下隊伍,八百鐵騎損失二十八人,清點官上報說,未能跟上來的,大都是突圍中在側翼和斷后位置,負責掩護大部隊的兄弟。有人看到他們中有個別人是被打下戰馬之后,不愿被俘,揮刀自盡的。

項羽聽了這些匯報,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悲慟,仰首向天,任淚水蓄滿了他的眼窩,又順著眼角肆意地流過雙鬢,流入他有些凌亂的發髻。

良久,項羽對著看不見月亮和星星的夜空,深深呼吸了幾口冬夜清冷的空氣,回頭對他的隊伍說道:“兄弟們,咱們過烏江,重回江東,羽對蒼天盟誓,三年之后,必雪此恨!”

一干將士,無人說話,鐵馬寒衣,冷刀如夜。項羽環視他的將士一圈后,扭回頭,一勒馬韁,烏騅馬四蹄騰空,已如一道離弦之箭射出。身后的數百將士緊緊跟隨,一陣馬蹄聲起,他們向著東南方向疾馳而去。

劉邦大營的將領雖然讓項羽沖出了重圍,但他們確實并不是庸碌之輩,簡單地分析之后,數千騎兵就已經向著烏江方向,項羽最可能的逃逸路線追去。項羽的根基在江東,他唯有重回江東,才有可能東山再起。

烏江之濱,項羽勒馬佇立,烏江水在暗夜昏光里緩緩流淌,北風掃過江邊的蘆葦蕩,沙沙作響,和著江流之聲,似乎在嗚咽,又像在唱離殤。

天地之間一片蕭殺,悲壯之氣在項羽將士中間激蕩開來。

一名將士躍下馬背,伏地貼耳,隱約能聽到鋪天蓋地的馬蹄聲,向著他們的方向沖了過來,他起身對項羽匯報:“將軍,漢軍約莫半個時辰!”

項羽身側數名將領翻身下馬,對著項羽跪拜而下,領頭一人說道:“將軍,請恕屬下不能再鞍前馬后追隨,愿將軍重回江東,重立江東兒郎的威名!”

不等項羽發話,他們騎上馬,沿烏江河岸,向東北方向馳去,口中高呼:“兒郎們,隨我等去,引開追兵,我們將在這烏江西岸,靜候將軍他日重來!”

項羽想要阻止,已來不及,一干將士數百人,卷起滾滾揚塵,倏忽遠去。項羽身側只留下貼身護衛二十八人,人人悲戚。

此時江上,隱約有一艘小舟駛來。等它駛近了,舟中一人大呼:“霸王恕罪,烏江亭長來遲了。”

04 機會

項羽慢慢地翻身下馬,行至江邊,看向小舟。舟頭站著一人,看不清面目,聽他自報是烏江亭長。

看著來人,項羽的腦海里卻想起了三年前,不僅心潮澎湃:“當年彭城受漢軍六十萬之眾的圍攻之際,羽正率領彭城的精兵強將全力伐齊。聽聞彭城受襲,羽親率三萬精騎南下,直入漢營,橫沖直撞,用三萬精騎擊潰漢軍六十萬人,斬首十余萬。那個時候,是怎樣的意氣風發啊,大好的楚軍健兒,普天之下,所向披靡,任我馳騁。”

“然而,僅過了短短兩年,當再次面對六十萬漢軍之時,羽唯有節節敗退,最終被困垓下。”

想起垓下,項羽更自然地想起了虞姬。這幾個時辰里,他拼命想要轉移自己的思念和悲傷,但是,其他事情一經停下,悲痛就如潮涌來。

項羽記得,以前跟虞姬一起在彭城逛街時,她偶爾會在一些小攤小鋪前佇立,不說話,只傻傻地笑,問她笑什么,她反倒一副神秘的樣子:“哼,不告訴你!”

那副“哼”的表情,此生再也無緣重現了,有些鬼馬,有些期許,有些無奈,還有些憂傷。

項羽記得他曾經開玩笑地說:“要不咱們偷偷離開楚軍,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開個紅薯鋪子吧,專門賣烤紅薯,我烤,你賣,那時我們會有一座像山一樣多的烤紅薯,隨便你什么時候想吃,盡可以敞開肚子隨意地吃了!哈哈!”

項羽記得,聽完她的話,虞姬本能地蹦出兩個字:“好啊!”

隨即她又調皮地說:“我是開玩笑的,將軍此生的任務是掃平天下,還蕓蕓眾生一個太平盛世,朗朗乾坤。”

記憶的畫面閃過,項羽終于捕捉到她調皮應答后,臉上一閃而過的那一絲遺憾,“是啊,蕓蕓眾生里,多少人想開紅薯鋪子,賣烤紅薯,就可以去開,唯獨他西楚霸王的妻子不可以,此生都不可以。”

項羽這一生都只流血,不流淚,而這一天以來,他總是無法控制自己的眼淚。

項羽在朦朧淚眼里,看到江上的小舟已然靠岸,烏江亭長從舟頭快速跳上岸,向著項羽奔來,口中呼道:“霸王安好?我等可從此處登舟,沿江而下,重返江東。”

“獨此一舟,羽的鐵血兄弟該當何處?”項羽不由皺起眉頭。

“霸王,事急從權啊!”烏江亭長也不避諱項羽身側的近衛,急忙跟他說,“江對岸也有很多漢軍耳目,無法組織更多船只來接引。”

“請霸王東歸!”項羽身后的近衛集體下拜高呼。

05 抉擇

江風細拂,輕波悠蕩,天色微亮。

江畔邊蘆葦叢生,蘆葦叢里,項羽和他的兄弟們無語相對。江風拂過江面,穿過蘆葦,悠閑地擺動著眾人頭上的亂發。

項羽一遍遍地環顧多年來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們,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舍棄他們,獨自去逃生,“這豈不成了笑話,若然真這么做了,即使逃生了,即使將來東山再起了,即使坐擁江山了,可那時我項羽卻已經不再是項羽了,虞兒看不見,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看不見,我的江山與誰共享?我要江山何用!”

這樣一點點地思慮著,項羽突然覺得他想明白了,原來他最適合的其實是開個紅薯鋪子,也許是兩個人的輕風細雨,也許是普天下的兵荒馬亂,但是沒有人在乎他們,沒有人關注他們,他們卻能自得其樂,相伴一生。只可惜此生似乎追錯了方向,虞兒已經不可能再跟他攜手天涯了。

“看,烏江水......”,突然地近衛里年紀最小的小虞頭大聲地呼喊起來。

眾人齊齊轉頭看向烏江,江水好像要漲了,江面平平慢慢地晃動起來,卻掩蓋不住江面下蘊藏的洶涌巨浪。

“江水是在倒流!”

“江水是紅色的!”

“江里有人!”

“那是尸身!”

“那尸身是陸大哥!”

......

眾人有些紛亂,個個驚呼起來。

項羽看到了,倒流的烏江水,暗紅色的烏江水,里面有他的兄弟們,那些曾經跟他一起喋血沙場的兄弟們,那些曾經跟他一起放馬天下的兄弟們,那些兩個時辰前去替他引開漢軍的兄弟們。

項羽仰頭望天,這時天已經亮了,瓦藍的天空沒有一絲云彩,像一面巨大的鏡子,鏡子中映出倒流著褐紅色的烏江,晃晃悠悠地,像一顆剛出爐還顫顫巍巍的烤紅薯,甚至還冒著絲絲熱氣。

項羽想得更明白了,他下定了決心:“今生是錯了,那今生就將錯就錯吧!”

項羽對近衛們說道:“兄弟們,我們準備沖鋒!”

眾人無語卻堅定,一個個翻身上馬。

項羽拉住小虞頭:“你不參加這次戰斗了,你有更重要的事情,你跟烏江亭長回江東。”說完附身在小虞頭的耳旁輕聲說了幾句話。

項羽轉身對烏江亭長說:“多謝兄弟患難相助......”說話間,他突然停了下來,他發現烏江亭長好生面熟,非常面熟,似乎天天見,卻一瞬間想不起來他的名字。

“回霸王,屬下范漢。”烏江亭長看出了項羽的困惑,“先父范增。”

項羽一聽到范增的名字,情緒再也無法控制,放聲慟哭起來:“亞父,亞父,羽之過,受羽三拜!”

“霸王既知我身份,當知先父安排在此守候的意圖吧?”范漢對項羽問道。

“羽知亞父之意,但此生何往,羽意已定,我會親自去向亞父請罪。只是這烏騅馬隨我一生,從不曾停歇,我意托付范兄代我照看烏騅馬,羽感激不盡!”項羽說罷對范漢作揖行禮。

范漢知他性格,再無多言,領了依依不舍的小虞頭,牽上烏騅馬登上小舟,蕩波而去。

項羽和眾近衛,出了蘆葦蕩,二十八個人,二十八匹馬,二十八把刀。

江風似乎停了,蘆葦不擺了,鋪天蓋地的馬蹄聲已經來了。

06 重生

兩軍列陣,靜靜地對峙著,只偶爾有戰馬咴兒咴兒的叫聲傳出。近在咫尺,遠隔千里。

數千漢軍鐵騎像半個圓桶,將項羽的二十八人圍在烏江之畔,密不透風,他們沒有沖鋒,似乎在等什么人,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漢軍中軍露出一駕大輦的金頂,緊接著,輦車向著陣前緩緩行來。

大輦里站立著劉邦和呂雉,三人遙遙相望,相對無話。

項羽在馬上挺立良久,慢慢舉起他的戰刀,從馬鐙上站了起來,身體微微前傾,他的戰刀倏得向前方一指,雙腿用力一夾馬身,戰馬嘶鳴,他已一馬當先,沖向了數千漢軍。眾衛士緊隨其后,人人戰刀前指,如離弦之箭緊跟在項羽身后,一起沖了出去。

西風突然開始呼嘯,身后的烏江開始咆哮,江畔無邊的蘆葦在西風中開始顫抖。

數千漢軍整齊地沖了出來,圍向項羽和他的衛士。將劉邦和他的大輦留在戰團之外,劉邦站在輦車上,靜靜地看著戰局,他身邊的呂雉則目不轉睛地看著戰局里的項羽。

戰斗進行得很慘烈,卻沒有什么呼喊聲,也許這是曠古以來,唯一一次靜悄悄但卻極其血腥的戰斗。

結局是注定的,項羽的衛士都已經倒下,他的周圍灑滿了鮮血,也遍布了漢軍士兵的尸身。他的戰馬已經陣亡了,項羽站在鮮血淋漓的戰場上,佇立在尸叢中。他的長發已凌亂,在西風中飛蕩,像一蓬凌亂的蒿草,像一面破碎的大旗。

漢軍士兵也下了馬,依然像個鐵桶,慢慢地,小心謹慎地圍向項羽。

項羽遠遠地看了一眼劉邦,眼神里沒有羨慕,沒有崇敬,也沒有以往那樣的不屑。

他將目光轉向呂雉,和她四目相對。呂雉看著他,眼里像是充滿了渴望和疑問,卻注定沒有答案。

項羽將目光收了回來,睥睨著圍向他的漢軍士兵,悠悠地唱起:“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靜悄悄的戰場上空回蕩著項羽高亢悲壯的歌謠,連西風的呼嘯聲都被壓了下去。

項羽唱罷,仰天長笑,雙腿分立,果斷地揮刀抹向自己的脖頸,一道血箭飆起。鮮血奔涌之中,項羽的意識漸漸地模糊了起來,他眼前的一切都慢慢灰黑了下去,他看不見遠處的劉邦,看不見眼前執刀的漢軍,聽不見戰馬的嘶鳴,聽不見呼嘯的西風。

他卻好像看到了虞姬,看到他的虞兒在對他微笑,項羽覺得虞兒那一笑的嫣然,勝過春風中的萬里江山。

項羽看見虞兒拿著一顆烤紅薯,輕輕咬了一口,遞到他的嘴邊,調皮地笑著,靜靜地等他也咬一口。他看見虞兒身著粗布簡衣,身后是一個鋪面,鋪面的牌匾上寫著“紅薯鋪子”四個普通的字,項羽看見那條街上,一排鋪面中,有不少牌匾都寫著“紅薯鋪子”,她的鋪子只是其中普通的一家而已。

項羽脖頸的血流得少了,慢了,在西風里凝固,他的人卻一直站著。

許久許久之后,劉邦命車夫調轉車頭離去。

呂雉又深情地望了一眼那個佇立天地之間的人,轉過身,跟隨車輦離去,再未回頭。從此,歷史的洪流里少了一個賢惠多情的女人,多了一個凌厲果決的呂后。

07 后記

劉邦:公元前202年1月,楚漢之爭中勝出,項羽自刎于烏江之畔。劉邦終于消滅了自己心頭最大的對手。2月,在眾諸侯王的上書諫言之下,劉邦“勉為其難”地稱帝,開啟了偉大的西漢時代。劉邦剿滅項羽的過程中,啟用了大批從項羽陣營反過來的諸侯王。等他平定了項羽,得到天下之后,他最大的心里陰影變成了對諸侯王的猜疑和擔憂,隨后他使用各種手段,將那些功高震主的諸侯王,如韓信、彭越、英布、張敖等人一一廢掉。公元前195年,劉邦快到大限的時候,召集眾大臣,在太廟里殺白馬起誓:天下“非劉不王”,此為白馬之盟。不過后來第一個違反白馬之盟的是呂后,呂后掌權后,呂后大立呂氏王。

呂后:故事中呂后對項羽之情絲,純屬捏造。呂后是中國歷史上真正掌握過國家大權的三個女人之一,是第一個臨朝稱制的女人,她掌權期間,尊崇黃老之學,實行與民休息的政策,支持漢惠帝廢除挾書律,鼓勵民間藏書、獻書,恢復舊典。實行無為而治,為后來的文景之治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應該說作為統治者,她對初漢社會經濟的發展做出了很大貢獻。

范漢:故事中的烏江亭長,純屬捏造,尤其是生世背景定義為范增之子。不過順著故事,范漢謹遵對霸王的諾言,贍養烏騅馬,烏騅馬在范漢精心照料之下,得以頤養天年。(傳說:烏騅馬在江上看到項羽自刎,也跳江而亡)。

小虞頭:十年后,蘇州,虞姬老宅(虞姬原是蘇州大戶人家的女兒)旁邊,有了一家名為“紅薯鋪子”的烤紅薯專賣店,老板人稱老虞頭,據說他就是當年的小虞頭。小虞頭一生未娶,只為守候那一間紅薯鋪子,食住不離,只為練習霸王那一手烤紅薯。據說他是練了十年之后,自覺達到了項羽烤紅薯十分之二的水準,才敢出來開這間紅薯鋪子。那個年代,在南方還有一種樣子像紅薯的食物,不過烤了并不好吃。人們也把他叫紅薯,在老虞頭紅薯鋪子名氣大了之后,他生怕因為食材不對,沾污了烤紅薯的聲譽,他就廣為宣傳,說那種食物并不是紅薯,讓相熟的人把那種食物叫做虞頭,后來竟然廣為傳播開來,大家都叫那種食物為虞頭了,更久的后來,這個名字為了寫起來方便,變成了芋頭。據說這是芋頭這個名字的由來。

數千年后,一個被咬了兩口的烤紅薯成了一家大公司的LOGO,象征永恒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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