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隨風光入殮,春花總會開個遍地。
是否總有些遺憾留在酒杯最深處,
是否為了向往的生活你走遍了天涯路。
你深夜發來消息問我在干嘛,我已經困的快要睡著。忘記關電腦,當我被電腦由于長時間運行而發出的嗡嗡聲吵醒時,我看到了你那不停閃爍跳躍著的頭像,以及對話框里彈出的一條又一條的消息;沒有回復你,你就自說自話,你說沒關系你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
我向你道晚安讓你早些睡,你卻總是熬著夜直到天亮。你在天亮后睡去,帶著一切的歡喜和憂愁。而當我游蕩在正午那日光下的時候,就想起了你。
天氣好的周末,我坐在街頭人來人往的露天咖啡館,陽光透過大遮陽傘打在我眼前的透明杯子上,杯中的液體又在傘上折射出晃動的影子。像顆發著光的寶石。
一對父母領著小女兒走過,她手中的泡泡槍噴射出一大片彩虹色的氣泡,斑斕美麗,卻在瞬間就破滅掉。像極了我們都做過的那些抓不住的美夢。一個戴墨鏡的男人在鄰桌坐下,他不停的在講電話,時而向我這邊望過來。也許是因為我神情里有落寞的呆滯。
你夸贊我的獨立性很好,我說其實我也并不十分了解自己。常在思考“我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有時候心會比頑石還要堅硬、冷漠絕決,有時候卻又柔軟的似乎微風吹一下就能轟然倒塌。被人委托幫忙,什么都沒做卻被一直道謝,那樣的時候是不踏實的。想做一些事情卻又總是什么都做不好,巨大的空洞和無力感,讓每一個想放棄的時候變得焦躁不安。你說你亦如此,因為我們都有著不愿妥協的困頓不堪。
那日我們并肩坐在公園的花壇邊上,身后的花壇里栽種著高大的西府海棠,開了滿樹的粉白色的花朵讓周圍的空氣中都飄著淡淡幽香。你說你患有嚴重的鼻炎,聞不到空氣中的香味,但你感嘆著那日的天氣和溫度是多么美好。
我們望著對面的湖水并肩坐著聊天,湖面上來來往往的觀光船只在劃動時發出了微弱的咯吱聲。我認真聽著你向我講述過去的經歷和趣事,我總是羨慕談資豐盛有故事的人。我們聊著彼此過去的種種,當說到有好多朋友最后都走散了的時候,心中還是會泛起一片惋惜。我們聊到眼下的生活,你說你知道自己其實是在逃避,但就是做不到違背內心去接受那些不想要的妥協;但你又覺得對不起父母。
其實我也常有同樣的感覺,無心去做可以賺到很多錢的工作,覺得只要喜歡并開心就算薪水少一些生活的簡單些也無所謂,但當面對生活的重擔和父母日漸蒼老的容顏時,一切對理想的向往卻又都顯得捉襟見肘。
后來當你跟我說起你家里的事情時,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喪失了語言功能的傻子,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做什么才能讓你開心,或許任何言語都顯得多余。但你是個足夠樂觀的人,你說無論怎樣,無論經歷或發生了什么,我們都需要向前看。
我們一直坐在那里,不知不覺中就從正午的艷陽高照坐到了黃昏落日。我們每一次的交談好像都是如此,忘卻了時間,從日光照耀就聊到了夜幕降臨。那一刻黃昏的落日掛在湖面上,陽光無限柔和,忽然吹起的風把粉白色的海棠花瓣吹的簌簌掉落,在空中飛舞,像是下了一場花瓣雨。我大叫著說好美,掏出手機想拍下那一刻的畫面,卻怎樣也拍不出那飄揚著的生動。
你推著自行車陪我一起走在亮起路燈的人行道上,春天夜晚的溫度讓人舒適,空氣中時而飄起道路兩旁花樹的幽香,讓人歡愉。你說那是最美的時候,早一些花還未完全開,晚一些卻又都凋謝了,所以一切美好的事物仿佛都是短暫的,似曇花一現。
我忽然就想養一盆曇花,在夜晚守候在它旁邊直到看見它開放,然后拍下那一刻的美好永遠珍藏。
你指著那條路告訴我說,那里就是你的小學,說那附近的一切都承載著你童年的記憶。你帶我去你爺爺家的那個市場,那里充滿了生活的味道,小飯館林立,水果攤一個接著一個,燒雞、炸串、涼皮卷餅等各色的吃食窗口。然后你指著一棟樓對我說上面那間沒有亮燈的房子就是你爺爺家,可惜爺爺不在了,現在那房子也賣給了別人。
你緩緩的說著,我聽出了你的傷心,我再次語塞不知該說些什么,或許我是個笨嘴拙舌不善表達的人。只能拉著你去買吃的,你說我看見食物時笑的太沒出息,因為我總覺得食物滿足于胃,而胃滿了,心就不會空了。就像詩人說的唯愛與美食不可辜負,一個是心,一個是胃。
我們路過一個老年公寓,你說那是你小時候的幼兒園,現在卻改成了老年活動中心。我們一直說著話,然后一直在夜色下的公路上行走。走到橋上的時候,你指著橋下的河水告訴我說你小時候常在那個河邊玩耍,就是沿著那個河邊長大的。你說的時候欣喜激動,但眼眸里還是掛上了些許的失落。
我們周圍的一切好似永遠都在不停的變著,無論環境的變遷或是人的改變。但盡管多么的不情愿和不舍,也終究都還是會過去。最后懷念會留在心中,不好的便會早早遺忘。帷幕終會落下,再拉開時就是新的篇章。
你陪我走了很久的路,一直把我送到車站,你說因為是我,你才會那樣做。
春天的風是溫柔的,夜也是溫柔的,暖風四起時,拍在身上臉上像海洋對沙灘說的情話一般。讓我忽然想起《夜色溫柔》里的章節。
你說你還是要走的,你不喜歡這個城市,它帶給你無奈的絕望。可你卻給了活在這個城市里的我一些希望和快樂,我自是不舍,但更愿意看到的是你在遠方的天空下笑的燦爛。
故事里的人,煮滿紅泥爐火,載著勇氣,就算腳步被困在原地,但心中從未荒蕪,永遠生長著當年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