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個兄弟叫做曾散,湖南人,是我們這個班年齡最小的,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湖南人,湖南距離北方很遙遠,表面上看起來,現在南北趨同,但實際上,飲食習慣南北方差異還是很大。因為曾散問了一個一時讓我感到很驚訝的問題,他說,青蘿卜是可以生吃嗎?
在我們天津,青蘿卜(包括白蘿卜)就是生吃的,胡蘿卜和旱蘿卜可以用來做菜,青蘿卜最多是在做蘿卜羊肉丸子湯時做配菜,或者也有把青蘿卜做成咸菜,或者蘿卜干,但是青蘿卜的主流用途就是生吃,怎么個生吃法呢,就是當成水果吃,切成豎條(非要切成圓片,也并非不可)直接吃。現在賣蘿卜的打出旗號,叫做水果蘿卜,是為了形容蘿卜好吃,甜,才叫水果蘿卜,其實更重要的是吃法,和水果一樣吃。
當然,天津是如此,北京也是如此,山東,東北,大部分北方,都是這樣。所謂冬吃蘿卜夏吃姜,是從進補的角度說,其實也是從經濟和氣候的角度說的,在那個年代,交通不便,經濟欠發達,北方人的冬天的蔬菜只有大白菜和土豆,水果太昂貴了,青蘿卜就是冬天的水果,不吃青蘿卜能吃什么呢,沒有別的。當然青蘿卜也確實有進補功能甚至藥用功能,馬三立先生有名言“蘿卜就熱茶,氣的大夫滿街爬”在冬天的北方,青蘿卜做為飯后水果,是和熱茶配在一起的,那茶葉也肯定不貴,一般就是花茶而已。青蘿卜和花茶,是要陪伴北方人的冬天的寂寞夜晚的。
天津的蘿卜,現在著名的是西青區辛口鎮的沙窩蘿卜,味道是甜的,當然是有甜味,水分大,爽口而已,如果真的和蘋果一樣甜,那就不是蘿卜了,蘿卜還是應該有辣味,脆,這才是蘿卜呢。其實在沙窩之前,天津的葛沽蘿卜和小劉莊蘿卜也很著名,現在葛沽蘿卜不如沙窩更有名了,而小劉莊作為一個村莊早已經不復存在,哪里還有青蘿卜呢。我的另外一個同學向我提出,以前只是聽說山東蘿卜比較著名,不知道天津蘿卜也可以呀,我說對了,天津蘿卜很好,只不過你不知道。說煙臺的梨不如濰坊的蘿卜皮,這事我聽說過,但是天津的蘿卜,不亞于濰坊。你也可以認為這是一個天津人的看法,也可以認為這是個事實。
我們不知道并不等于事情不存在。據說北方的大白菜在東南亞是很昂貴很新鮮的東西,在我們這里,太普通不過了。而南方的很多東西在北方人看來,簡直是奇花異草,南方人也該渾然不覺。
我的云南同學倪竹,在吃到青蘿卜時告訴我,她覺得非常新鮮,還是第一次吃青蘿卜,這比曾散的問題還讓我感到驚訝,青蘿卜有什么新鮮,看來,我們在不停的經緯度不同的頻道,可以對這個世界的事物有很多不同的看法,我拿起一個青蘿卜,這個東西原來也可以讓人感到很新鮮,每一個人也可以是獨一無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