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長風18

【一】

船在暴雨中被迫返航，看來我今晚不能到家了。

我給母親發了消息，從回復中得知今晚家里來了很多客人。家里客多床少，我在這船里留宿一宿，或許反能夠睡個好覺。

我走到窗邊，透過模糊的玻璃，癡癡望著模糊的天空。一方靠水生活的人民，千百年來就在這滂沱大雨中一代代走來。

船老大招呼了一幫壯小伙出去拖網，我算是一介文弱書生，只落得站在一旁觀戰喊號子。看那撲棱撲棱跳的魚兒，整船人今夜的晚餐都在這網里了。

收網畢，一個約莫30歲的壯漢向我走來。他說：我認識你，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正悶愁得無聊，船里的人做飯的做飯，打牌的打牌，我在這里有些拘謹甚至格格不入，聽到有人要給我講故事，真是求之不得。

【二】

他說：這是我太爺爺的故事。

我太爺爺是民國時候的一介書生，跟您一樣，也是從這里出去的。他在省城學習，后來又去到北京。

那時候是亂世，跟對人、做對事才行。我太爺爺這個人比較老實，只想找到好工作養家糊口，不知不覺入了袁世凱的府。

袁世凱看出來我太爺爺是個老好人，也不讓他干那些被后人子孫指著背脊罵的壞事，就讓他去陪著蔡鍔，就是到云南起義的蔡鍔。

都說蔡將軍這個人文武雙全，我太爺爺一心讀書十幾年，到了蔡鍔面前，兩人對對子（對對聯）比賽，還時常要輸給蔡將軍。

幾十年后，我太爺爺還在夸獎說：松坡將軍就是去科舉考試，肯定能中。

他問：你知道小鳳仙吧？

我忙說；知道知道，就是她幫助蔡鍔逃到云南，然后起義的。

他笑了：對嘍，小鳳仙是出了大力氣，可是我太爺爺也是有大功勞的。

當初蔡鍔天天去找小鳳仙，都是和我太爺爺一塊兒，我太爺爺就幫他站崗，袁世凱的密探來沒來，來幾個，我太爺爺都看得準。

蔡將軍能逃出北京，就靠我太爺爺給他提供情報呢，最后逃出城的路線，也是我太爺爺給畫的。

蔡將軍逃出后，我太爺爺沒有被抓起來，袁世凱根本沒追究。

不久，有個叫做宋教仁的惹惱了袁世凱，袁世凱就想收拾他。

那時候我太爺爺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事兒，只是突然有一天，袁世凱召見我太爺爺，說讓他去上海出差。我太爺爺領命就去了。

等我太爺爺到了上海，火車都下不去，都說宋教仁被殺了。

原來我太爺爺和宋教仁坐的是同一輛火車。之后我太爺爺發現，袁世凱安排保護我太爺爺的士兵中，少了一個人，問大家，都說不認識他，他是出發前臨時安排來的。

很明白，那個人就是殺害宋教仁的兇手。可我太爺爺啥也不知道。

你說袁世凱為什么要派我太爺爺過來？原來他早就知道我太爺爺和蔡鍔走得近，這是借刀殺人，如果查到了就讓我太爺爺頂罪，查不到也就算了。

我倒吸一口涼氣，袁世凱狠，是永遠留在老百姓心中了。

【三】

這時忽聽得船老大喊：吃魚啦吃魚啦，晚了就沒有啦。

我倆狂奔而去。我礙于面子，不好意思搶，結果只得到一條小魚。講故事的大哥看到了，悄悄塞給我三根魚尾，對于我來說，足夠吃了，我心里對他很是感激。

靜靜吃魚時，他對我說：書讀多了，可能會有點呆，老百姓的日子還是好玩的，要面子吃不飽飯，我給你講的故事，實際上是另一個人給我講的，也許是錯的，請你不要介意，這三條魚尾，就算我對你講個假故事的禮物。

我很認同又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對他抱拳表示不介意。拿手機一查：宋教仁被刺于1913年，蔡鍔起義是1915年。

這位兄弟已經吃完了，便對我抱拳邊跑到牌桌上去了。不一會兒，他便贏了不少。

這是真的生活，好歡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