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下這些文字,距離X離開這個世界,已經很多天時間了。
6月19日是一個我不愿意回想的日子,但是,為了忘卻,同時也是為了紀念,我還是選擇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來寫一些文字。
那是一個星期一,早上到了學校還如往常一般平靜且忙碌。這一周是我非常煩悶的一周,一大堆任務如潮水般涌來,話說,星期天的時候我還帶著學生去考證,然后為了印期末試卷全天無休。整個人因為繁重的工作都快被怨氣充滿了。上午,一切如常,大家都各司其職,把原本計劃一天的考試在一上午完成了,只留下D班下午最后一項考試。反正有同事監考,我可以去完成我的工作,我這樣想著。
下午,我提前到了學校,準備好了試卷,然后等著同事過來拿,離考試只有10分鐘了,居然他們辦公室沒有人。我有點著急,但是還是很淡定的自己組織考試,監考。等啊等啊,居然考試結束了他們還沒有來上班,這也太過分了吧,本來我的工作今天可以推進的,但是需要隊友的時候,他們怎么都撂挑子了呢?
我打了個電話給我的同事L,她同時也是X的堂姐姐,接了電話,語氣很奇怪,覺得似乎是遭遇了什么事情,有氣無力的說,我和C老師都在外面,我們在處理學生的事情。“哪個畢業生又在出狀況了,真是會添亂。”我暗自腹誹,然后跟他們說,考試已經結束了,接下來的安排離不開C老師,讓她趕快回來。
C在我打完電話沒多久趕回了學校,下午她有一個來訪的接待。她跟來賓談話之后,按照計劃請來賓到教室跟學生交流去了,然后出了教室,來到中廳。我的工作是需要確保課堂上學生一定是有事可做的。于是我跟著到了教室,確認學生聽課狀態良好后來也來到了中廳。
C在中廳唉聲嘆氣,我關切的問了一句:“ 怎么了,今天哪個不開眼的學生又出問題了?”
這時C看著我,我發現她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她很沉重的跟我說:“X沒了。”
我一愣,沒反應過來,沒了是什么意思?這時C開始喃喃:“X沒了,他自殺了。你知道嗎,Lily,他是跳樓自殺的。從26樓跳下來的。我和L到那里的時候,他已經死了。他的腦漿迸了4米遠,他的整個身體都摔碎了,胳膊,腿都碎了。這個混蛋王八蛋,他怎么可以做這種事情!警察去現場看了,說他根本一點都沒有猶豫,如果猶豫的話,在跳樓之前肯定會抓著欄桿,他根本都沒有抓,一下子就蹦下來了。這個混蛋,王八蛋。他居然自殺了。”
C的話實在讓我腦子短路了。我感覺自己像在做夢一般:X沒了,自殺了……C的話在我腦海里嗡嗡作響,過了差不多有5分鐘,我才算把這段話消化完。剛聽到這段話的時候,我還在下意識地撫摸著C的背,希望幫她平靜下來,但是當我消化完這段話之后,我發現自己沒法平靜下來了。她在流淚,在謾罵,我也忍不住眼淚刷刷的往下流,忍不住去想,這究竟是不是夢境。
他的堂姐認為他能在天堂,在那里,應該可以遠離塵囂的紛紛擾擾,沒有恐懼,沒有憂慮,有的只是快樂,有你想要過的生活。可是,小X我沒法相信你真的能到天堂,你選擇離開的方式實在太決絕,你留給大家無盡的痛苦,據我看過的n本關于死后的書里,你還是得在地獄里受罪,然后在六道里輪回。你只是換了一個地方而已,痛苦完全沒減輕。
我覺得我懂得的你的絕望。很長一段時間,我也是活在深深的絕望和莫名的希望之間,我在看到你遺書的那個時刻,我覺得我理解你。本來心中就充滿了各種不愉快,不安全的感覺,無依無靠的感覺,卻還得戴上面具,裝作別人喜歡的樣子。確實很累,確實讓人不勝其煩。我在心情特別低落的時候,也會這樣去想,但后來發現,這樣真的是想太多。人活在世上,不可能沒有痛苦和煩惱。你的煩惱的根源來自你驕傲的心和與那種驕傲不相稱的環境。但是,怎么能保證,如果你換了個家庭,換了個環境就一定沒有問題了呢?能認識到自己的問題是很好的,很多人認不清自己,也在渾渾噩噩的活著。但是如果能認識到問題,而不想著真正的改變,那活得那么清醒干嘛?還不如渾渾噩噩呢。
誰都喜歡幸福,不喜歡痛苦,可是如果沒有痛苦,怎么能顯得幸福如此可貴。就是因為人活一世免不了吃苦,所以我們才要每天活在當下,享受當下的幸福,你想那么多,想那么遠,除了徒增煩惱,還有什么用呢?
縱身一躍,你貌似解脫了,留下來那么多的遺憾給關心你的人,我理解你的痛苦,但是對于你這么自私的選擇,我還是表示傷心和憤怒。活著很辛苦,因為不但要為自己而活,還要為那些愛你的關心你的人而活,但是為了他們努力的活著,也應該是自己幸福和努力的動力啊。
X走了,我們有一段時間在一種壓抑的情緒里出不來。但是,時間總會用它的魔法,改變一切。應該怎樣活著,在這樣的經歷之后,仍然在努力活著的人,應該有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