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1-12 15:47閱讀:20
中考一結束,女兒便與同學一起去觀看了正在熱播的《小時代》。
《小時代》的劇本出自郭敬明之手,且郭還擔任了導演。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女兒看過郭敬明的這部作品,因此,女兒在看完電影后交流出來的信息是:似乎只有她才看懂了這部電影,而她的同學們卻看得一頭霧水。
對于這樣的娛樂作品,我本不愿去加以評說,看看而已,給無聊者聊以自慰吧。可女兒接到了前黃中學的錄取通知書, 7月6日參加分班考試后帶回來一大本暑假作業。我是教語文的,對女兒的語文作業了解了一點,暑假語文作業中有一類題是寫電影的觀后感,這就讓我想起了女兒看過的這部正熱播的、且票房不錯的《小時代》,于是,也享受了一下信息時代的便利,在電腦上觀看了一下影院里的偷拍。
我耐心地看完了這部電影,為的就是了解女兒這代人現時追捧的內容。可看完后,我覺得很無味,為自己看這部片子而浪費了時間而無奈。我不想詆毀他人的審美情趣,也不想讓別人認同我的見解,只想談談自己的觀后感,以便于女兒在完成暑假作業時有一個參考。
這部質素平平的作品本來是一部普通的“小妞電影”,無論從內容到形式,都沿襲了十年前甚至更早之前的迂腐和平庸,陳腔濫調從開頭延續到結尾。新鮮的只有肉體和衣服,以及捕捉更精致夜色、噪點更少的數字攝影機、和照亮一條街道的氣球燈。郭敬明沒有顯現出太多的才華,他更像是在套路中完成了規定動作。而他的背后,是一個運作周密的團隊,制作這個商品的目的只有賺錢,還有用這個平臺,賺更多的錢。
《小時代》就是將偶像劇美學,用更好的設備,更好的美術、服裝復刻后擴展到大銀幕。要命的是,這一套東西和十多年前沒有任何區別。十年前的80后吃這一套,現在的90后同樣會輕易中招,唯一的變化在于,他們的消費能力更強了。
時代,一點都沒進步,這真無趣。
l 亂象叢生
一、亂花漸欲迷人眼
(一)邏輯混亂
始終不明白為什么會在圣誕節的寒冬,把服裝設計新秀大賽安排在江邊?即便模特為了美可以放棄溫度,但是嘉賓們能答應嗎,難怪周崇光一直拒絕出席。
為什么到位于會德豐國際廣場的《M.E》雜志社之前,林蕭與宮洺在電梯里待了57秒鐘,中間沒有任何換乘,卻只坐到了20層?
楊冪扮演的林蕭在電影里獨白:“她是上海萬千普通少女中的一個”。真的嗎?買不起幾千塊的杯子 ,卻擁有好幾個上萬塊的名牌包。該包向來是高貴與優雅的代名詞,聽著就知道面向的群體好成熟。可是那莫名其妙的國產手機,又瞬間讓人覺得她買不起幾千塊的杯子好合理!
(二)劇作迷亂。
楊冪無休止的旁白,作為每個段落固定的休止符,以每隔十分鐘左右的頻次均勻出現。這讓我深深地感知到郭敬明對于原著小說文字的迷戀。而這種迷戀也印證了一個道理,當導演的趣味伴隨著權力橫行而無法被壓制的時候,亂相就來了。
主題歌至多是背景音,這些音樂被無節制地使用,平鋪直敘一般放在音軌之上,唯一與電影形成聯系的,也僅僅是郭敬明歌詞字里行間的哀傷。如果可以,你可以試著把影院靜音,看看得到的信息是不是與平時一樣多。
狼狽的奔跑,卻是在大雪紛飛的車龍中前行;失戀醉酒,但地點卻是能欣賞外灘美景的麗絲卡爾頓露臺;一場大學的時裝發布會,竟然能夠在類似古堡的室內舉行(這是郭敬明在上海買下一棟古董房,裝修完畢,在電影中就派上了用場,成為宮洺工作的地方)。
你不能否認這一切由帥氣靚麗組合而成的狗血,的確夠養眼。
二、膚淺才能亂人心
(一)手不知道往那里放,枝椏著如貼春聯。
浮華、做作、物質主義;浮夸的故事、虛假的造境;感情觀的膚淺與極端;對青春的認識一點也不深刻;演員的臺詞功夫差,道白時重音很不對,表演有生澀,“小時代”幾個大字出現在摳圖都沒做好的林立高樓中間,虛假到可怕……
(二)消費欲望、自我崛起、青春騷動的青春形態。
鑰匙扣是PRADA的,地毯是芬迪的,毛毯是愛馬仕的,即使是一個喝水的杯子也都價值3800元人民幣,更別說亞歷山大·麥昆標志性的骷髏傘,與價值20多萬的Fendi皮草。這一切華麗的奢侈品,或許是很多人都曾經期望或者羨慕的,而能在電影中一次性看到,即使不屬于你,也難免會血液沸騰心跳加速。這像是一部中國版的《穿PRADA的惡魔》(又名《穿普拉達的女王》)。
電影中出現的瓷器及油畫,手工教皇靠背椅、水晶球擺件等等,這些道具大多集中出現于顧里以及顧源的家中,還有片中的眾多酒會晚宴等場所,以及四個女孩圣誕節看煙花的露臺都是郭敬明(小四)在上海的家。影迷稱:“這就是郭敬明博物館展覽嘛。”
郭敬明植入了奢侈品,但奢侈品是有態度的,并沒有買賬。其實誰也不會拒絕奢侈品的植入,只是郭敬明的觀眾群穩定在12至20歲,因此在植入上,奢侈品并未得到時尚界高層人士的認可與支持,為整部影片出現最多的品牌是華為手機和耐克球鞋。
在都市中心純用玻璃搭建出一座大房子,他們是消費里生來消費里長,十幾年消費社會如海洋。他們把物欲看成自然的一部分。喜歡華衣美服,如同喜歡一朵花一樣自然。
到處都是名牌走秀,帶著墨鏡的保鏢烘托出又帥又酷的老板……一個個美麗的華服男女旋天舞地,每人出席自己的場合都是盛裝出演,精心修飾好一切戲服,在表演中沉醉。一個個少年裸露的身體,于他們自己是道具,裸露即演出;于少女們則是造夢,不回避欲望,自然把它端出來。
當平安夜來臨,漆黑迷離的天空綻放出絢爛的煙花,影廳的各個角落傳出了輕輕的艷羨聲,似乎火光也照進了少男少女們的內心。他們輕嘆,不僅僅是這四位女生情真意切的真摯友誼,也是因為姐妹們每人都有一袋紅色的“華倫天奴”作禮物,況且天空適時飄下雪花,像極了純潔無瑕的青春。可就在這個時候,周崇光一個人呆在屋里打游戲,他停下來,轉過頭看著窗外,眼神透露出難以捉摸的孤獨和無助,似乎背后還有一個人,在謹慎地傾訴內心。沒錯,其實就是郭敬明自己。
郭敬明給他了解的人群量身打造了他們理解、甚至渴望的夢,這個夢,炫極了,它的質感太好了。它在紀錄、書寫、表達一種獨特的青春形態,這時候,一切浮夸、做作、淺薄便成了可以理解的,有一種青春形態,是可以用浮夸、做作、淺薄做點綴的,叮叮當當,如掛滿了禮物的圣誕樹。
但是,這樣的形態,和《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的陽光不同,和《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的糾結不同,和王蒙的《青春萬歲》、楊沫的《青春之歌》更不同。但是,這樣的青春心態也是客觀存在的反映,也許是有著它的獨特美學。一味的批評是無用的,只有用“理解之同情”之法進乎其中,尊重它,跟著游,才能想辦法給我們的“炫”子弟暗暗遞上一些不炫、但關乎深遠的養料。
l 正本清源
導演郭敬明反復解釋:“他們都知道,我三觀超正的。”《小時代》傳遞的是通過天賦與努力結合,最后獲得成功的進化軌跡,這一套天衣無縫的邏輯擋回了絕大多數質疑。而友誼萬歲,姐妹情深更是放諸四海皆準的好品德。
但關鍵的問題在于:努力,在電影里被簡化成廉價而人畜無害的口號。所謂的辛苦,也僅僅是顧里與林蕭頭發亂亂地更改17次嘉賓座位排名,南湘能夠入圍服裝設計大賽也是因為有好友親舅舅的支持,所有的矛盾到最后幻化成脫掉高跟鞋為友情在高架橋上狂奔。電影里人物的痛苦、奮斗、努力、掙扎,都是表面膚淺的,似乎僅僅是口頭完成的任務一樣,輕松地就能獲得成功。這就好像天天在微博上叫囂減肥的少男少女,喊完口號、辦完會員卡,之后就坐等腹肌和蠻腰上身。
這就是《小時代》的狡猾,它展現真實一般的夢幻,提供虛擬的實體入口,建立看似完美正確的邏輯,卻不提供最基本的實現路徑。重視結果,不重視過程,這的確是現在社會的一種共同認知。
拜《小時代》所賜,我知道了兩個詞:瑪麗蘇文和總裁小說,共同點都是對現實生活的不滿和對未知生活的幻想。看起來這與《哈利波特》《西游記》屬于一路,但區別在于,《哈利波特》是童話,《西游記》是神話,瑪麗蘇文是笑話。
價值觀的混亂不僅僅在一部《小時代》中有所體現。比如《中國合伙人》,新夢想三駕馬車依靠剽竊美國教育考試中心培訓資料獲得成功后,沒有人反思,并為這種成功付出代價,反而是毫無忌憚地慶祝,更是在片尾用幻燈片的形式驚呼一個個“中國夢”的逆襲。再如《北京遇上西雅圖》中的女主人公飛揚跋扈,花錢如流水,只喜歡兩種花——有錢花和隨便花。偏偏就是這樣的紅塵女子,在浸淫豪門、夢醒之后卻還能收獲一段溫情,這樣的奇遇讓不少觀影的怨癡者恨得咬牙切齒,但這恨是對角色品行的恨,還是對自己沒有成為這樣的角色的恨呢?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樣的價值觀同樣讓人感到不舒服。
說到底,在近半個多世紀,清晰正確的價值觀就從來不是中國電影的主流。《泰囧》《十二生肖》雖然只是兜售簡單的價值觀,比如愛家長、愛朋友、關心他人……但起碼保留了樸素的健康,但遺憾的是,也沒有為觀眾提供任何思考的余地。
這不單是《小時代》的錯
中國電影行業內外散布的“唯票房論”,這也是當下中國電影市場最不健康的“主題”,“一切向錢看”,似乎票房的成功才能印證電影的優劣。
的確,在泥沙俱下且整體水平較低的幼稚和急功近利的中國電影市場,票房成為了唯一且可以被量化的標準。而另外一個不健康的思想正在行業內傳播,小成本電影的成功似乎印證了“花小錢辦大事”的小農思想成為了主導,找對目標受眾的精神需求,給他們提供水準平均線左右搖擺的電影,再加上執行力強的團隊,就能獲得巨額的利潤。直到某天觀眾開始厭倦,“引爆點”被觸發,缺乏多元化發展的市場轟然坍塌……當然,我們希望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從排片上看,《小時代》占據了一半的市場份額,而有的影院將一部《小時代》排滿整個影廳,更是缺乏專業精神的體現。因為沒有任何一部電影,可以滿足所有觀眾的消費需求。
不管什么樣的社會,文化一定不是單一的,健康發展的電影工業一定可以容納不同類型、不同體量的電影。《小時代》統治銀幕的背后,除了發行團隊的幕后運作,更重要的是市場的盲目。這種盲目或多或少來自外力對市場的干預。
新時代的電影號稱革了舊時代的命,但背后還是“大一統”的傳統思維作祟。觀眾在影院經常只能選擇少得可憐的片子,法國文化部長奧萊利·菲利佩蒂在一次文化座談時的說,法國規定任何一部電影在任何一家影院的排廳量不能超過1/3,也不能超過該電影院總場次的1/3,目的就是為了保護文化的多樣性。之所以說這樣的話,絕非針對《小時代》一部電影,而是呼吁畸形的市場體制盡快消失。
看到電影和小說擁躉們,以毫不留情的口吻詛咒批評者的祖宗十八輩,并且不遺余力宣稱新世代已然到來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只有“砸爛舊社會,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時代瘟疫”,在當下依然扎眼地存在,并且蔓延到了一代代人的靈魂里,我們的未來才不是夢!
愿祖國的花朵們不隨波逐流,不人云亦云,開有益卷,做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