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歌借空海點評《長恨歌》試圖告訴我們:《妖貓傳》要超越《霸王別姬》

在日本有一種推理小說的流派叫做“社會派”,追查案件的同時勾勒出社會的大環境,注重對犯人心理和動機的刻畫,探索其犯罪的深層原因,引發讀者對社會問題的思考。《妖貓傳》就是這樣的一部作品。空海和白居易仿佛就是唐朝的福爾摩斯和華生,故事以白居易創作《長恨歌》為背景,一步步追查妖貓事件,漸漸逼近了楊貴妃與唐明皇愛情故事的真相。陳凱歌借助這個推理故事的殼,表達他心目中的唐朝和他的個人歷史觀。?

傳統的大紅綠配色

用5年時間搭建的唐朝建筑布景在電影的鏡頭下呈現的質感非常美,把古詩詞中描繪的大唐盛景的繁華氣派呈現出來。無論是九重城闕的皇宮、高樓垂柳的長安西市這樣大外景,還是朱闌翠樓的官宦之家的內景,都拍得美侖美奐。拍攝陳云樵家模擬黃昏時分的自然光線,一木一瓦在光影之下顯得十分精致。妓院主要用倫勃朗光,燈光集中在主要人物陳云樵、張天愛的臉部和軀干,把其他的人景置于陰影下,強化了妖貓襲擊這場戲的戲劇沖突。在極樂之宴里,我們首先跟隨日本遣唐使晁衡進入的驪宮,不用燈光照明,全用燭光來拍攝,用大屏幕觀賞極具視覺沖擊,再現庫布里克在《巴里林登》的宮廷戲中的極致美感。到長生殿華清池時,除了各種幻術表演奇觀外,還特別注重顏色的表現,用大紅與大綠這種中國傳統特色的搭配,再現了詩句“驪宮高處入青云,仙樂風飄處處聞。緩歌謾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的盛況。電影不直接引用《長恨歌》,而是把詩句化用到里面的各種場景中,手法比較高明。“花鈿委地無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楊貴妃的翠翹成為電影的關鍵道具出現了。“西宮南內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在三十年前回憶中的唐朝,是奢華的盛世,色彩絢麗;三十年后白居易生活的時代,則顯示出些沒落感。“梨園弟子白發新,椒房阿監青娥老。”椒房的老青娥作為追查楊貴妃死因的線索人物登場。“夕殿螢飛思悄然”,白居易帶空海去找圖書時螢火蟲出自這一句。尋找這樣的詩句梗也是看這部電影的一個樂趣。

用燭光拍攝

這部《妖貓傳》充滿了陳凱歌的個人表達,像他的《荊軻刺秦王》,腦洞大開,把凄美的愛情故事變成了歷史政治的懸案。他一開始就用先帝的離奇之死告訴白居易和觀眾,歷史有假象,它由掌握權力和筆桿的人書寫的,接著還用一場的長安街頭的西瓜幻術來強化這個思想,真實往往被掩埋其中,一切真假難辨,尤如幻術。楊貴妃在片中是一個強烈的符號,她代表了盛世大唐,所有的人和事都是圍繞著她展開。白居易懷念她,借以回憶過去了的美好時代;唐明皇炫耀她,表現他的權勢和驕傲;李白歌頌她,是歌頌開元盛世的美;晁衡憧憬她,代表倭國對唐文化的向往;安祿山想得到她,是涎唾大唐江山。白龍是電影的核心視角,心心念念想要復活楊玉環的他最終解開了心結,放下執念。白龍對楊貴妃的感情很難歸于上面的其中一種,比較像是純粹的愛慕楊貴妃,也許是從楊貴妃的身世中找到了與自己共鳴的地方。白龍和白居易可以看成了導演在電影里的投影,滲入了許多陳凱歌的個人表達,在我看來至少有兩層意思,一是告訴今人不要迷戀我們曾經強大的天朝上國的思想;二是想放下曾經拍出過《霸王別姬》的陳凱歌,做好現在的自己,希望如片尾空海對白居易所說的寫出《長恨歌》的你已經超越李白那樣,把當年的自己超越。而白居易認為詩的感情是真的,對《長恨歌》不改一字的表態,也代表了自己創作的執著。

李白象征藝術最高追求

不過《妖貓傳》還是有一些問題。雖然是奇幻電影,想象力天馬行空,但是這并不意味可以隨意忽略不合邏輯的地方。比如楊貴妃蕩秋千這場戲,秋千是怎么吊在空中的完全沒有交待,這不是用幻術設定可以解釋的。大方面可以天馬行空,但是具體細節上要做得真實合理,作品才能踏實落地,不然就是假大空。陳凱歌在《無極》上暴露的不足在這里依然沒有長進。其次,真正的主角是白龍直到后半段才出場,而且戲份并不出彩,電影前面花了太多筆墨花在陳云樵家慘案、空海和白居易的互動上面了,燒掉死掉的黑貓尸體這場戲也是多余的。妖貓雖然也是白龍所化,但觀眾并不知情,因此電影前后產生了斷裂感,主線劇情被沖淡。故事的結尾,明線之一白居易定稿《長恨歌》的理由很充分,但另外一條空海想得到“無上密”跟電影的主線似乎沒有關聯,最后再加一場空海重上青龍寺見到丹龍的戲,就更顯得有點多余,所有的故事線在最后沒能很好的收束在一起,顧此失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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