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靠窗的位子，一偏頭，就可以窺見兩幢高樓之間的一線天地。

天氣好的時候，天是藍的，云朵是白的，美得一如動畫電影里的幕幕場景。傍晚，對面樓上的燈亮起來，暖黃色的小窗口，和街頭五彩斑斕的霓虹相互輝映，才慢慢顯示出屬于一座城市的光影。

日子就這樣不溫不火地過著，像白開水，偶爾混著淡淡的咖啡苦澀。談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辛苦還是不辛苦。

朝九晚五的生活，開始習慣乘坐公共汽車，習慣在擁擠的人潮中躊躇前進，習慣為柴米油鹽而精打細算……習慣，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如果不能在麻木的人世間善于反觀自我，那么，被洶涌的塵煙吞噬總是遲早的事情。難怪，總有那么多的人走著走著就迷失了自己。

凌晨六點多鐘的愛民西道，在朦朧的霧氣中看不到盡頭。天空灰蒙蒙的，襯得光禿的枝干猙獰而冷峻，像極了十二月的風抽在人溫熱的臉頰上，卻感覺不到痛楚。冬季的梧桐樹沒有眼淚。

公交站臺，沒有傍晚的人多，但也不孤單。五顏六色的圍巾歡快地互相打著招呼，一點兒也不在意主人昏昏欲睡的眼。緊了緊身上的羽絨服，不讓寒風侵入。我努力使自己顯得精神一些，使自己在空茫的霧氣里不上錯每一輛車，走錯每一條路。

公交車廂，空蕩而寬敞。來往的人上上下下，再也不需要急著去爭搶座位。日復一日，每個人都在既定的軌道上重復著既定的路線，一如日升月落，不疾不徐。這是最好的時間差，交給思考，還給自我，不忘初心。就連每一縷風，都成了對在路上的人的最有力的督促。

我也一直在思考，在問自己，“這樣的日子真的是你想要的嗎？這樣的生活真的適合自己嗎？”

但是，人生往往就是這樣，在沒有抵達到終點之前，你永遠猜不到故事的結局。

看著公交車上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麻木而疲憊。

那一刻，我想我們都一樣。為了溫飽，為了生存，堅持隱忍。大多數人的生活也都是這樣。

我們從別人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于是，我發現，自己變了，變得不像自己，變得慌張而不知所措。是不是，我也一不小心就弄丟了自己？

和朋友玩笑，說起自己越來越粗糙的生活，丟失的情懷和提不起的筆。又想起母親的忙碌，想起之前的種種嫌隙，然后眼淚一下子就涌滿了眼眶。

在成長的道路上，我們有過誤解，有過迷失，有過磕碰，有過苦痛……大道理學過很多，卻依舊解不開這些紛繁錯雜的人生之謎。

后來，曾經不明白的一切都有了答案。那個你不喜歡的生活的樣子，偏偏成了如今自己生活的樣子。是對，是錯？是好，是壞？

我不知道。

生命因經歷而變得豐盈，也變得開闊。但沒有誰的經歷能夠一生利好，就像每一天的月亮，陰晴圓缺。鮮花會凋謝，烏云也會散去，一個人行走在世間，不被迷霧遮住了眼睛就算是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