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的傳聲筒——電影中的手機
文/何小威
一
我有一個朋友，是富二代，喜歡手機，屬于交際達人，四五個電話放在身上，從不嫌累。
我換手機的時候，就想辦法到他那拿一部手機。他也大方，不見我開口，就甩出一個手機說，“兄弟，這個送給你了，還有話費”。
我接過手機，打趣地說，“你不怕，我把你里面不為人知的事情曝光。”
他笑了笑說，“怕什么，我都刪除了?！?/p>
“是嗎，我怎么看到幾張照片，長頭發，帶著美瞳……”我假裝翻看手機說。
還沒等我說完，他就搶了過去，說，“有嗎？”
我看著他，笑了說，“跟你開玩笑的?！?/p>
他站在那，尷尬地笑了，笑得很難看。
2003年，馮小剛執導了《手機》，以手機為線索，講述了一個男人與三個女人的故事。片中的嚴守一是個從鄉村進入大都市的電視臺主持人，他主持了一檔名為《有一說一》的節目。
有一說一，是以真為原則，倡導人們講真話。然而，在節目外，嚴守一是恰好相反，滿嘴的跑火車——不著調。他拿著手機，對著不同的女人說著不同的謊言，如還在開會呢；今兒跟費墨喝酒，晚上不回去吃飯了，等等。
在去電視臺主持節目時，嚴守一發現手機落在了家里后，心里很是忐忑，擔心妻子于文娟察覺到他與陌生女人武月的秘密。于是，返回家中，拿回手機。按他的話來說，手機在，心里踏實?？墒?，嚴守一終究沒能守住秘密，因為武月的一條曖昧短信，讓他的事情暴露了出來。于文娟看著冷漠的，回到家精神恍惚的嚴守一，看著在外滔滔不絕，笑容滿面的嚴守一，最終還是選擇了離婚。
離婚后的嚴守一，顯得更是春風得意——一方面，繼續和武月玩曖昧，保持著“性”火伙伴的情人關系，另一方面則和培訓班的臺詞老師沈雪打得火熱，成為了情侶。武月，一直纏著嚴守一，總是跟他打電話，約見面，而嚴守一呢，有了沈雪后，常常推三阻四，因為他不愿在沈雪面前表現出油嘴滑舌，虛情假意般的窘態。不過，嚴守一又擺脫不了武月的電話追擊。
影片有一個場景很有意思，嚴守一帶著沈雪、費墨回老家見奶奶。在火車上，嚴守一看到武月的電話，就緊鎖眉頭，接了電話又怕“新歡”沈雪吃醋，便開始裝傻，扯著喉嚨喊，“啊……說話呀，聽不見！……你大聲點！……我說話你能聽見嗎？……信號不好……我在火車上，回老家了……喂……”武月氣憤地掛了電話。幾次之后，武月終于離開了嚴守一，也取代了他工作的位置。
相比武月愛情的功利性來說，沈雪的愛情更貼近浪漫和可愛，因為她就像是一朵初次綻放的花朵，心地善良且沒有心機。然而，沈雪在嚴守一的愛情世界里，仍舊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仍舊被嚴守一欺騙。當沈雪去營業廳辦理嚴守一的通話記錄單子的時候，隱藏在手機里的“情愛”信息，便暴露了出來。沈雪再也忍受不了這種欺騙，最后絕望地坐在屋里，劃燃一根又一根火柴，宣告了愛情的結束。
在手機的世界里，嚴守一身邊的人逐漸失去，失去了最親愛的奶奶，失去了曾經相濡以沫的妻子，失去了朋友……最后，成為孤獨的失望者。記得該劇的編劇劉震云說過，“語言能改變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我原本體會不是特別深，有手機以后發現，確實是這樣的。手機里出現謊言以后，就像一個高壓罐，里面裝東西太多了會‘唰’地爆炸。因為手機，夫妻之間打架離婚的特別多。比如說謊吧，你要圓一個謊言，必須再編造一個謊言，這些謊言成了一個系統。手機本來是一個隨身攜帶物，是為了說話方便，但我發現手機會控制人?！?/p>
二
聽過這樣一個故事。
一個花花公子K，跟很多女孩有著藕斷絲連的關系。
但是，在公司的單身party上，K看上了一個穿著素雅衣服的女孩雯，便開始追她。雯知道K是情場老手，始終拒絕。K也不放棄，在雯面前發誓，從此只愛雯一人，絕不出去沾花惹草。K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但是手機不答應，他始終擺脫不了其他女孩繼續給他打電話。如果沒有手機，我想K會跟雯在一起的。
在保羅·格諾維瑟2016年執導的劇情片《完美陌生人》（Perfetti sconosciuti）里，手機是全部劇情推進的中心道具，也是戲劇情節點。七個好朋友聚在一起，其樂融融地喝酒，吃晚飯。除了佩普之外，其他三對夫妻，都很恩愛，一邊帶著酒參加聚會，一邊喝酒，聊天，觀賞月食，一派祥和。忽然有人提議玩一個手機游戲——無論誰的手機，只要有短信，郵件，或者電話，都需要分享信息。
游戲，一開始，便無法回頭。七個人的電話接二連三地響起，但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信息，無非就是預約了醫生隆胸，姐姐找弟弟，女兒跟父親商談第一次去男友家和修電腦，比賽等生活信息。但是，隨著“我渴望你的身體”的惡作劇信息和電話之后，這一群人就陷入到了不可告人的手機恐懼之中。
佩普講義氣，答應了來勒換手機的行為，幫他順利地掩蓋了每天晚上十點準時發送的小女友照片。卻不知，來勒陷入到了同性戀的漩渦，因為佩普新對象是一個男人。來勒的妻子卡洛塔以為來勒是同志，拉著閨蜜一起討論，甚是生氣。眼看著沒有辦法，卡洛塔的手機響轉移了視線。打電話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不過，從男人的口吻中得知，卡洛塔是他的情人，兩人一起玩“不穿內褲”的游戲。
另外一邊，艾娃、柯西莫、比安卡三人也是如此。馬西里奧給柯西莫打電話，說起了耳環和戒指之事，卻遭遇到了妻子比安卡的質問，因為她沒打耳洞，也不喜歡耳環。柯西莫越解釋，比安卡越不相信。艾娃則一直盯著他們看，因為耳環就在她的耳朵上掛著。正當兩人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柯西莫的手機再次響起。原來，柯西莫同時讓另外一個女人懷孕。
爭吵，分手，離去，這是最后的結局。當他們一一走出來后，導演為了顯示出一份溫情，還是讓他們繼續在一起?？墒?，手機留下的痕跡，恐怕再也難以愈合。
最后，羅科在臥室里跟艾娃坦白，不想玩游戲的想法，他說“因為我們的關系是脆弱的，每個人都是，有的人更加地脆弱。你是對的，這（手機）已經成為了我們的黑匣子，裝了所有的秘密?？赡苎b得太多了，我們不該拿手機玩這個游戲?！?/p>
三
寫著寫著，電影《手機》中的這段場景一直縈繞在腦海。
嚴守一一人分扮兩角色，興奮地說，“開會呢？對。說話不方便吧？啊。那我說給你聽。行。我想你了。噢。你想我了嗎？恩。昨天你真壞。嗨。你親我一下。（停頓一下）那我親你一下。聽見了嗎？”
而費墨批評地說道：“手機連著你的嘴，嘴巴連著你的心，你拿起手機來就言不由衷啊，你們這些手機里頭有好多不可告人的東西，再這個樣子下去，你們的手機就不是手機了，是手雷！”
這場戲看上去很滑稽，但卻是真實的。
有時候我在想，手機到底是什么？是隱藏著秘密的黑匣子？是手雷？還是性的隱喻？
我不得而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