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熟睡中的我被一陣敲門聲吵醒,整理好睡衣。打開客廳的燈。來到門前,打開了大門。此刻已經凌晨四點。天空灰蒙蒙的,門口站著的正是和我同居在一起的雪。她一身酒氣,頭發也亂糟糟。略顯疲憊的眸光就像這灰暗的天氣一樣撲面而來。
我也不記得這是這周的第幾次了,也許不經意間我已經習慣了她這樣。應該說,我想安慰她,但無能為力。對待一個同樣受傷大聲哭泣的人,安慰是沒有實際效果的。
扶著雪靠在沙發上,從衛生間接一盆熱水。拿起毛巾,輕輕的擦拭著蘭的臉頰,看著她通紅的眼眶。心里說不出的難受,相處六年了,從未見過她這樣。
“林走了,他為什么最后都不見我一面?也許他真的沒有喜歡過我吧......”雪喃喃道
我沒有回答她,因為這是她最近幾天喝醉之后都會重復的話,不需要回答,因為我也沒有答案。
雪是我的大學同學加室友。而林,是我從小玩到大的玩伴,稱之為青梅竹馬也不過分。蘭之所以變成這樣,是因為自從她和林表白過之后,在安穩的度過了一段時間。林便留下了一張紙條,便不辭而別。
將雪臉上的汗擦拭干凈之后,攙扶著她回到房間。替她蓋好被單,看著她漸漸熟睡。雖然不知道她明天醒來會不會好些,但這種事情。交給時間無非是最明智的決定。
回到房間,透過窗臺。剛好看到街角盡頭一抹朝霞浮現,幾乎沒有睡意了。從衣柜上方翻出一個木質方盒,里面放著一本相冊以及一些零碎的小巧工藝品。相冊的首頁是一個留著西瓜頭的小女孩和短發的小男孩,小女孩比小男孩高了半個頭,而且俏皮的用手按著小男孩的頭。仿佛他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那是我和林的第一張合影。那時是小學快畢業的時候。
“你又任性了呢...”
與林相遇是一個命中注定的巧合,那是一個青澀懵懂的年齡。
那時的我,在父母任教的小學上學。林是在最后一個學期轉進的我們班。第一次見他,就被震撼了。在班主任介紹之前,我一直以為這是個短發女生。因為一個男生怎么可以長得如此清秀,如此明眸皓齒。用現在的一句詩來形容無非就是:陌上人如玉。眉清目秀的簡直不像話
。放學回到家,我向父母說了這件事。母親笑而不語,神秘兮兮的跟我說今晚有客人來我們家。
晚飯開始的前幾分鐘,母親打開門,迎接進來一對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大的夫婦。令我驚奇的是后面那個沉默不語的小男孩。
“小蘭啊,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你的遠房叔叔嬸嬸。這位你應該見過了吧,今天下午剛轉到你們班的,你的遠房堂弟小林。”母親充滿笑意的說道。
這下我終于明白母親為何下午笑而不語了。原來這一切她都是知道的。
“這轉學手續真是麻煩死了,不就是個小學嗎?有你們幫忙還這么麻煩。真是比談成一樁生意都費事。”叔叔一邊脫下身上隨時穿戴的西服,順手便接過嬸嬸的手提包,一邊抱怨著。
父母在一邊附和著,聊著家常,聽著叔嬸們介紹生意上的情況以及接下來的安排。而我的注意力,始終在飯桌邊低頭吃飯的林身上。
晚飯后,父母送叔叔嬸嬸離開。過了一會,父母回來了,身后跟著林。
“媽,這...?”我有點詫異的問母親
“你叔叔嬸嬸過幾天會去國外做生意,就把小林托付給我們了,下午把轉學手續都辦好了,他們過幾個月才回來。”母親向我解釋著。
“你好,我叫林,以后請多多指教。”這時,林向我打招呼。聽著這熟悉的開場白,我幻想到了剛剛他目送父母離去的場景。夕陽下,父母的身影漸漸拉長。最后消失不見。也許這個看似沉默的少年,經歷的孤單比同齡人要多的多吧。
從那之后,林便住在了我家。父母把書房騰出空來給林當臥室。雖然有點小,但也不失為一個溫暖的地方。
林進入了我們班之后,班主任也知道我們父母間的關系,為了方便林融入這個集體。便安排我做林的同桌。
林的成績非常好,也許是從小就比較獨立的原因。他做題目有著自己獨特的想法。以至于每次成績都比我高出一點。這已經讓我很不爽了,但最令我不爽的是,我明明比他高半個頭,他居然以只是比我小兩個月為由不喊我姐。以至于我經常向父母告狀,把他上課看小人書的事跟父母說。父母在這件事上從來不理我。
直到畢業前的那次春游,班主任帶著我們去了附近的森林公園。而我則因為途中悄悄去了一趟廁所而找不到他們的對伍,導致我找不到原路而走丟了。當他們發現我不在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后的事了。我走在樹林間的小道上,看著四周比我高出了許多的樹木雜草。心里十分著急,蹲在地上不敢亂跑。正當我不知所措的時候,突然從前方出來一個身影。嚇了我一跳。直到我看清這個清秀的身影時,才反應過來這不是什么從籠子里跑出來兇猛野獸,而是一個明眸皓齒的小男生。
“就知道你在這里。”林輕輕的走過來把我拉起來。
“你怎么知道?”我對他的話有著不明所以。
“因為,以你這么活潑的性格。一定會往太陽的方向跑,所以我就往西邊找你,而且我知道,你喜歡在書上畫向日葵。”從他平淡而自信的眼神中,仿佛在陳述一件勝券在握的事。
“話說,你怎么一個人出來找我?”我很好奇班主任不怕把他也弄丟。
“這個,我偷跑出來的。”林用手撓了撓頭發,露出不好意思的模樣
這家伙居然這么任性
林把我領回了對伍中,正在為丟了兩個人而著急的班主任也為此松了一口氣,要知道我們如果走丟了,絕對是他的責任最大。
回到家,父母將我抱在懷中。問我有沒有傷到哪。
“哎呀,我又不是玻璃制品,哪有那么容易就碰到磕到~”我掙脫父母的懷抱。拿起班主任為了這件事而道歉買給我的零食,跑進了林的房間和他一起分享。
從那之后,我就再也沒有對林抱有不滿的情緒,打心里的覺得這個弟弟比我厲害。為此,照畢業照的時候,我特意請求父母讓我和林單獨拍一張合影,想趁著比林高的時候,好好嘚瑟一番。不然以后就沒機會嘚瑟了。
我們順利升學進入了市里最好的初中,高中。而林的父母則在國外徹底定居了下來。除了節假日有時間來探望一下林和每個月給林打入生活費之外,還說等林高中一畢業,就把他接到國外去留學。林就一直在我們家生活,這幾年的時間。我漸漸的把頭發從假小子的蘑菇頭,留到了披肩發,行為舉止也開始淑女起來。當然,在家除外。而林,也從當初比我矮一個頭,順利的超過了我,并且穩穩的高了我十厘米。而且他的成績也是一如既往的好,長相也不像個小姑娘,但還是眉清目秀的好看。我真的開始懷疑人生了,怎么會有這么一個做什么事都穩壓我的人存在在我身邊。
時間飛逝,轉眼間我們都成年了,父母在這一年為我們舉辦了成人禮,林在這一天送了我一個可愛的抱枕,一邊對我說:以后是淑女了,不能再這么跟我打架搶零食吃了咯。而我則給了林一個白眼,把裝有手表的盒子丟給他并一把搶過他的蛋糕說:蛋糕不是零食,所以不用跟你打架。同年,我成功的考取了省內的重點大學。而林,也被他的父母接去了國外,在那里開始他的留學生涯。
在大學中,我認識了我的好朋友雪。雪是一個文靜的女孩子,有著淑女的氣質,書香味十足。之所以能和我成為好朋友,不僅僅是因為同在一個寢室的緣由。而是因為她和我一樣,在外淑女,在寢室內,大大咧咧的平易近人。
我本以為我和林以后會聯系減少,結果林在我大一開學的第二周,就給我打來了電話。當時我正在洗澡,就拜托雪幫我接一下電話。從我洗完澡后雪那賊兮兮的眼神中我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發生了。
“蘭,原來你有男朋友啊~開學的時候你不是說沒有男朋友嗎?”雪眼神中閃爍著星星,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一想到她馬上要開始八卦起來,我趕緊問清了詳細經過。
“嗯?我也不知道是誰啊?可能是打錯了吧”我解釋道
“不可能,他指名道姓是找你的,反正他說了一會還要再打過來,等會你問問唄。”雪估計已經在心中準備好了八卦文,我不禁對她投以鄙視。
過了幾分鐘,電話果然如期而至。
我接通了電話,熟悉而親切的聲音傳來,我馬上就知道這是誰了。
“喂,你不是去國外了嗎?”我有些疑惑
“是啊,我就是在國外。國外真的無聊死了,以前學的英語一點用都沒有。完全聽不懂他們的話,害得我還得從頭學習”一向話少的林居然也學會吐槽了,真是難得
“你從國外打電話給我那得多貴啊,你真浪費.....”我一邊抱怨他不知道節約,一邊跟他調侃起來。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掛了電話。
“還說不是男朋友,打電話這么親密,而且聊了這么久~有問題哦”雪在一旁又開始八卦了起來。
“真的不是男朋友,是我從小玩到大的遠方表弟,而且人家已經跑到國外上學了。”
覺得不解釋真的會出事的我,還是解釋了一下。
終于,在雪那將信將疑的表情中,從根本上解決了八卦的傳播也算是讓我松了一口氣。
從那天開始,林幾乎每周都會給我打電話。從未間斷過。
很快便大二了,在青春的渲染下。我接受了一個大三學長的表白。當那滿地的蠟燭圍繞成愛心環繞在我的面前時,我被感動的接受了。當晚在林給我打電話時我便充滿喜悅的把這件事分享給林并且跟他說那浪漫的表白之后,林只是淡淡的說了句祝福的話,我能聽出林的嗓音有點沙啞,就問他是不是感冒了,他說只是輕微的感冒罷了,過幾天就恢復了。然后便開始問我最近的日常了,直到幾年后一次偶然的聚會,我才從林當時的留學生室友那里知道,其實林那時得了重感冒,但還是為了讓我放心在一周的那一天給我打電話問候,為了確保不讓我聽出他的不對勁,他一邊吃著刺激嗓子的藥物,一邊給我打電話。
戀愛的初期總是充滿甜蜜的,有時和學長熬電話粥也會恰巧錯過了林的電話,林也沒有抱怨什么。我也沒在意這些。那段時光真的是初戀中最美好的時光。
但美好總是短暫的,當室友雪悄悄地跟我說她出去買東西恰巧看到學長和別的女生在女生宿舍樓下親吻時,我表示一萬個不相信。我決定找學長問清楚,但事實告訴我,有時候聽上去最不可能的事,真相往往會扇自己一耳光。學長向我承認了確實是他做的事。我心如刀絞,就像是一個正在吃著糖果的小姑娘突然被奪走了心愛的糖果一樣難過。問他原因。
“因為你太保守了,我們好歹談了一個多月戀愛了,你最多就給我牽手。我接受不了”
可笑而讓我絕望的理由。一個女孩子保守難道也不應該?
回到寢室,雪安慰著我,說我這次只是沒經驗,瞎了眼遇到這個渣男。以后一定可以遇到更好的人。
這時,林給我打了電話。我趕緊擦干眼淚,清了清嗓子,用自己以為還算平常的聲音來和他說話,可能林聽出了點什么吧,在我睡覺之后又發信息問了我的室友雪。雪如實回答了他。林思考了一下。說他馬上買回來的機票,明天下午就能到達。
等到第二天下午雪跟我說這件事并讓我穿好衣服不要太憔悴時,我慌亂了。因為此時距林說要到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我猶豫了一下,套上一件大衣就跑了出去。是的,我不是去接林,我是想躲,躲起來。不讓林看到我這個樣子,太丟人了。
然而當我在附近商場的抱枕娃娃堆里發呆時,我又看到了這個熟悉的身影。正如幾年前的那一幕一般無二。溫文如玉的清秀少年出現在我的面前,沒有一絲征兆。我甚至想不出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就知道我會找到你的。你室友告訴我你經常逛的商場,而且,像你這么陽光的人。如果感到心里寒冷,一定會躲在暖和的地方吧。我記得我曾經送過你一個抱枕的,它告訴我的。”沒有等我問,林已經向我解釋了一切。
我不爭氣的跑了過去,抱住了林。因為這時候的感覺就像幾年前一樣,溫暖,可靠。
“別哭了,有我在呢。你不是還要搶我的零食吃呢嗎?我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巧克力。”林幫我擦拭掉我臉上的眼淚,一邊用他那溫和的笑容看著我。依舊沒有過多的話語,但讓我莫名的感到心安。
之后林揚言要給我討回公道,被我制止了。因為沒必要為了一個再也不會有交集的人而勞煩真正對你好的人。
林據說是請了幾天的假,在這里陪我待了幾天。就像以前一樣,有他在,我漸漸從悲傷中走了出來。
“要不,我和我爸媽說一聲,讓我轉學過來吧,你這么傻沒有我可怎么辦。”林對我不太放心。在臨行前皺著眉頭說。
“怎么,你又想轉學啊。別忘了你小時候你爸媽給你轉學多費事。”我不禁拿出小時候的例子來說他。
“那好吧”林眼神中露出狡黠的笑意。在我和雪的目送下,踏上了回學校的歸途。
“其實,你弟弟真的挺好的,長得又帥氣,而且又溫柔。”雪在我耳邊念叨。一臉花癡
“你要是喜歡。我讓給你好了。反正他是我弟弟,一輩子都是我弟弟”我驕傲的說道
“真的嗎?!哎,可惜太遠了。跨國呢,我可不敢去想”雪眼神中充滿遺憾,不過馬上又恢復正常。“
“哎~他要不是我弟弟就好了,我一定嫁給他。”我故意的說給雪聽。
“遠房的弟弟算什么,又沒有血緣關系”雪開玩笑的說道
“沒關系麼?”我喃喃道,不過只有我自己聽得到。
不出所料,不到一個月。林果然從國外留學回來了,這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讓我驚訝的不是他會回來,而是居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回來了。我就知道他上次臨行前的笑有問題,這家伙果然會時不時的任性一回。
當雪知道林轉學到我們學校后,每天幾乎都要跟我提林,和我一起吃飯遇到林都要和我說半天。看的出來他非常喜歡林。不過也不知道林是真的看不出來還是裝的,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這讓雪簡直氣惱。因為按理說一個能從電話中聽出不對勁并且能從茫茫人海中找到我的人。情商一定不會低才對啊。但現實就是這樣。知曉情況的我,只能笑而不語。
從那之后我再也沒有在大學愛過一個人,因為我知道有個人在守護著我。
畢業一年之后,我們三個都在這個城市各自找到了一份待遇不錯的工作。并且我和雪一起合租了一套公寓,一起生活著。林除了偶爾會來看看之外。其它的生活和大學時沒什么兩樣。
在雪24歲生日那天,她邀請了我和林一起參加她的生日party。一共就我們三個人,卻在KTV里嗨的非常熱鬧。取出蛋糕,插上蠟燭,雪許下了她的愿望。在歌聲中吹滅了蠟燭。然后盡情的喝酒,吃蛋糕。當晚我喝的很多。只知道第二天睡到下午才醒,醒來發現雪已經不在了。直到晚上才看到雪和林一起回來。我看到雪挽著林的手,似乎特別開心。
“你們這是?”我有點詫異
“蘭,我和林已經在一起了。你以后可以叫我弟妹”雪一本正經的拉著我的手說道
我感覺頭腦有些不夠用。就趁雪去上廁所的期間把林拉到廚房問清楚
“我就是被她感動了,所以,答應她了。”林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看他,心里有些發悶。他訕訕的笑了笑。慌忙的走開了。
等林走之后我問雪,她只說了句秘密,我不向我解釋。
我心里納悶。
這樣的寧靜持續了一個多星期,直到林留下紙條便離開的那之后。在雪的醉語中,我才知道發生了什么。原來在雪生日的那一晚,趁著林也喝醉酒和林告白并借著醉意發生了關系,林鑒于要負責任的想法,答應了雪和她在一起。
林離去的那天,那是一個傍晚,雪下班回來。剛回到房間幾分鐘,便瘋了似得跑了出來。手里拿著一張紙條。
“林走了!林走了!”她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
我接過她手里的紙條。
上面寫著:我還是無法面對內心,原諒我的離去。給你留了一張銀行卡。密碼******
“為什么最后都不見我一面.....”沙發上雪還在說著夢話。
然而雪不知道的是,林也給我留了一封信。只有一句話:原諒我這次任性的離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如果下次我再出現在你的面前,不要詫異。因為,不論你在哪里,我都會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