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粒粒
今年冬天奇冷,冷到零下14度的時候四周都在下雪,唯有我們住的小鎮干受冷,不見雪。人們開始煩躁起來,感覺不下雪的冷實在有些不值。于是,大家都在詛咒這寒冷的鬼天氣,都在盼望著漫天飛雪。
老天可能再也受不了人們的叨擾,于是,雪就來了,一場又一場。
說來也是奇怪,冬天總是蕭條的,一有雪就有了浪漫的情調; 冬天也總是寂寞的,一有雪就立即活潑起來。樹禿草枯,覆一層雪上去勝過萬紫千紅;街道冷清,一飄雪就聽見一陣陣歡聲笑語。
寒冬伊始,和孩子們在外面玩的機會少了,悶在室內時間長了,人就像發了霉,越來越提不起精神,孩子們也總是懶洋洋的,屋子里轉來轉去,總想挑起一點事端,惹出一點麻煩,好為單調的生活增加一點樂趣。
這下好了,雪花一飄,大人和孩子都從心底為之一振:孩子們驚訝著,歡呼著,吵鬧著,非得要去玩上一玩;我也里也默默歡喜,雪花真美,去踩出一串腳印,拍幾張雪景,呼吸它帶來的清新,用肌膚去觸碰那獨特的冬意清涼。
心里想著這些浪漫美好,嘴里答應著又跳又叫的孩子:“好好好,我們出去玩雪?!?/p>
我很快穿戴整齊,開始忙活小寶,女兒則跑進房間里自己準備。很快,我的熱情就一點一點磨滅在孩子們穿戴準備的過程之中。
小寶的雪地靴有點緊了,把他摁在椅子上,穿上一只,他就跐溜滑下來,去抓一輛小汽車;再把他抓回來,使勁穿上另一只,他又跑去抓另一輛小汽車;把汽車拿過來,穿外套,他叫:“我的車,我的車!” “穿好了,就還給你!” 他還是叫。好歹外套穿上,他又跑去拿了一個小提籃,把兩個小汽車放進去。追上他,拿了手套,小手套真是不好戴,費了半天勁戴上,心里有點煩了;他又跑,又去追,把帽子戴上……
終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算是把他弄整齊了,于是叫女兒走,“ 媽媽,等一下,我還在穿衣服”, 她喊。
去她房間,她在一條褲子外面再套另一條褲子,這回倒是乖巧,不再堅持穿七分褲了。于是坐在地上,幫她用襪子把里面的褲子套上,再讓她繼續穿。褲子穿好了,開始摸著下巴琢磨:“到底要穿哪件毛衣呢?” 這真是要把人急死啊。
眼不見,心不煩。我出來等著,給她時間慢慢穿。等我出來后,發現小寶的帽子不見了,手套不不知去哪了,于是,我又開始到處找,找到后,又開始追他,再一樣一樣戴回去。
女兒還是沒有出來。我去看,毛衣已經穿好。只是突然想帶一個芭比娃娃出去,我說:“好,隨便拿一個就是了?!?“ 媽媽,要給她穿上長裙,她會冷的。”
她開始慢條絲理地給芭比娃娃換裙子,穿靴子,戴皇冠。我心里翻騰著,早已沒有了出門看雪的心情,還未出門,已經累壞,總覺得有一股火,足可以融化一整座雪山。
終于,芭比娃娃好了,女兒也好了,正要開門出去,發現小寶的帽子、手套又不見了……
每一次都是這樣,出門前所心懷的一切美好被與他們的準備周轉而磨得消失殆盡。人未走,心已累,若是不親自經歷,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當媽能被給孩子穿衣服而累趴。
在那樣的時刻,看雪也不那么美了,只想能夠坐下來,歇一歇,靜一靜,喘口氣。
可是,那又怎么可能呢?孩子們的小眼睛滿懷期待地看著我,一個拉左手,一個拉右手,嘴里央求著:“媽媽,走啊,走啊?!?/p>
我輕輕嘆一口氣,不忍心讓他們掃興。于是,這件只是去門外玩雪的事,卻好像要出國一樣麻煩,在經歷了“一個世紀”那么久,終于成行了。
打開門,一腳踏進那一片雪白世界,銀裝素裹。雪松松軟軟的,踩上去,陷下去,一個深深的腳印。
女兒領著她的芭比,讓她在雪地上“走”;小寶拿出他的小汽車,在雪地上“開”,嘴里一聲“啊”,一聲“哦”地感嘆著、驚奇著。
我靜靜站在雪中,心情也緩緩回復。都說當媽是一場修行,自己有多煩躁,就說明自己的道行有多淺。孩子就是孩子,若是他們像我一樣, 只是快快地去穿衣服,那么芭比和小汽車們豈不是很落寞?
正出神,臉上撲地挨了一個雪球,女兒站在不遠處,和手里的芭比一起沖我哈哈大笑。開始玩吧,拖著大的,拽著小的,一深一淺地在雪地里東倒西歪,扔一個雪球,堆一個雪人,喊著叫著,心頭陰云逐漸消失在天地之間。
去它的欣賞雪景,去它的仔細拍照,去它的雪之浪漫,當了媽,就要換一種方式看雪,就如同要換一種方式看待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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