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隔壁的張阿姨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和以前不一樣了,也許是自從小區大門口那家就新開的美容店搬過來的時候開始的吧。
那一天早上,張大媽去菜市場買菜,我閑著沒事出小區瞎溜達。
“哎,小房,逛街呢。”我突然聽到有人在叫我,我不知道是誰在后面叫,一般來說,大家都住一個小區里面,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是誰在后面喊不用回頭就能聽出個大概來,可是這次我竟然沒有聽出來,于是我回頭,這一回頭可倒好,沒把我給嚇尿。
我的媽呀、我的姑奶奶呀、我的皇額娘媽媽咪呀。我敢說幸虧現在是在大白天,如果是晚上,尤其是在路燈下面光線好的地方讓你給看見了,即便你是嚇不死,你也會被嚇到半身不遂。
只見,站在我身后的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張阿姨,不過今天的張阿姨和以前不同,怎么來說好呢,從頭往下說吧,張阿姨原先參雜著幾根白頭發但整體還算是油亮亮的黑頭發,因為張阿姨以前就經常去理發店染黑發,現在已經變成一頭黃燦燦的了,站在遠處一看,幸虧這些頭發沒有全部豎起來,否則不知情的人們會認為不知道從哪個未知的宇宙來了一個戰斗力超級強悍的賽亞人呢。她的兩只眼睛抹上了重重的迷彩,那睫毛粘在上面,無論怎么看上去都像是一個人在哪里瞇著眼睛不懷好意的笑一樣。還有她的嘴巴,那簡直了,您是剛剛吃快餐抹了太多的番茄醬沒有擦干凈嘴巴嗎,而且把番茄醬吃在嘴上吃的那么均勻您也算是頭一個了。最后整體上看,張阿姨的臉蛋那簡直是白的嚇人,你知道日本傳統的藝伎是啥樣嗎,就是那種煞白的臉蛋,微微透紅的曉嘴巴,而張阿姨的臉像極了日本女藝妓的臉蛋,還在往下掉粉呢,我都能看到在張阿姨的脖領處是沒注意怎么著還殘留著一些粉沒有拭去。
“啊。”我不經意間口無遮攔,“張...張阿姨啊,您的聲音這么細了啊變得,我剛剛沒聽出來。”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是啊,以前說話粗里粗氣的,感覺太落伍,你看現在小姑娘們說話細聲細語的多好聽,我們這些老年人不能輸給時潮啊。”張阿姨笑起來配上她的那副妝容,我越看越覺得詭異。
“是啊,可是那些小姑娘們畢竟年輕啊,那可不是什么時潮。”我連考慮都沒有考慮就反駁到,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看到張阿姨的臉上突然變得僵硬,她的一雙眼睛似乎在瞪著我,“啊...,那個張阿姨你這是干什么去,這一大早的。”
“我去菜市場買菜,去晚了菜就賣貴了。”說完張阿姨就一扭一拐地從我面前走過,嚯~,一股嗆鼻的香水味在我面前集聚,久久無法散去。
當張阿姨走到小區門口處突然不見了蹤影的時候,突然從我面前快速閃過一只猴子似得的動物,就從我對面那幢樓的轉角處閃了過來,嚇了我一跳。定睛一看,咳,原來是李叔叔。李叔叔是和張阿姨過了幾十年的老公,他在我面前站定,然后像個猴子一附耳撓腮、來回觀望路邊和不遠處的情況,活像一個偵查兵,好像是在為大部隊的到來提前探探實地情況。
“我說,李叔,您這是在干嘛呢。”我不解地問。
“你張阿姨是不是出小區了,剛剛我還看到她在這跟你說話呢。”他邊說邊四下張望。
“是啊,張阿姨出小區大門了。”我如實地說。
“噓~”李叔長出一口氣。
“怎么了?”我再問。
“看你張阿姨的那個打扮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李叔開始發牢騷。
“怎么打扮了?”
“把自己整了個花里胡巧的,我早上起來差點嚇出個心臟病。”
“呦,你這都有生命危險了啊。”
“可不是,就為這個我跟她吵了一架,她還把我衣服都給我撕壞了。”說完李叔露出他的那件襯衣的邊角處,果然少了一塊料。
“也不知道,現在的老太太到底怎么了,我現在都不敢和她一塊出門了,真丟人,算了,不說了不說了,我要出小區晨練去了。”說完李叔搖頭晃腦地朝小區大門走去。
2、
中午從外面回家吃飯,快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我發現張阿姨站在那個新搬過來的美容店外面和兩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閑聊著什么,被我全都聽到了。
“哎呀,張阿姨,您來我們美容院后簡直一天比一天漂亮了。”那個穿紅衣服的姑娘說。
“是嗎,我也覺得氣質和以前不一樣了呢。”張阿姨一手撫摸著臉,眼角處笑出了旋窩。
且,睜著眼睛說瞎話,為了掙錢連老人都騙,沒公德心,這原本是多好、多慈祥、多和顏悅色的一個張阿姨啊,現在被你們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讓我到了晚上遇到張阿姨時都不敢正眼看她。
“就是就是,您看,你真是越活越年輕咯。”那個穿黃衣服的姑娘緊跟著附和著。
“這小姑娘可真會說話。”張阿姨笑出了眼淚。
“哎,張阿姨,我們店又上了一件新的保養產品,整整一套,原價二百九十元,看您這么支持我們店,我們賣你二百五了,怎么樣?”
“呦,便宜四十元呢。”
“嗯,還比你以前用的那個還要好,性價比更高,再贈送您一支原裝的口紅,怎么樣?”
“好好好,給我來一套,我晚上吃完飯出來遛彎的時候過來取。”
“得嘞,給您留著。”
我來越聽不下去了,現在已經聽的我頭皮發麻,我怕再聽下去連中午飯都沒心情吃了。于是我快步走過去,路過那家美容店,快速地朝小區里面走去。
“哎,小房回來了啊。”張阿姨突然朝我打招呼。
“嗯嗯,回來了。”我連頭都沒有抬,毛毛躁躁地往里走。
“這年輕人,現在干什么越來越毛毛躁躁的了。”
當我走過小區的大門,往回看時,發現了李叔叔,他雙手背在后面,經過那個美容院時和我一樣,急匆匆地、毛躁躁的,樣子看上去特別滑稽。
“老頭子!”張阿姨喊。
可是李叔叔裝作沒有聽到,他走的比我剛才還要迅速,一步并兩步地走到小區里。
完咯,李叔叔晚上免不了一頓打咯,我竟然不知覺間“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3、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做了一個惡夢,一下子就把我給嚇醒了,醒來后就難以平靜,遲遲不肯睡去。平常我很少做夢的,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晚上就做了一個夢,而且還是一個惡夢。
我夢到我在家里吃早餐,早餐是我媽做的,而我媽竟然是張阿姨,張阿姨還是那副像鬼一樣的打扮,她給我端來一碗豆漿,豆漿竟然是鮮紅鮮紅的,一股濃濃的腥味,這分明是鮮血。然后她說,“別光喝血了,得吃點肉。”說著,她把一盆裝著不知道是什么動物的五臟六腑端到我面前,一股濃烈的腥味撲鼻而來,我不敢吃,我抬起頭來發現坐在我對面的母親,“張阿姨”,她喝了一口碗里的獻血,然后抬起頭來,血的顏色還沾在她的嘴巴上,一滴滴地滴答在桌面上,她在重著我微笑,煞白的臉,鮮紅的嘴巴,還在滴答著血,這詭異的氛圍一下子就把我給驚醒了,我從床上一下子坐了起來,用手擦了擦額頭上面的汗水,幸虧我母親不和我一起在這里住,否則指定被張阿姨給感染了,我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想道。
4、
第二天,我照例出門,這次我出門幸運的沒有遇到張阿姨,而李叔指不定在哪里藏著呢,他打算看到張阿姨走出小區大門的時候再奮力竄出去,像一只躲著獵人的黃鼠狼一樣。
可是,在我再次經過那個美容店的大門時,我遇到了張阿姨,不,準確的說不是僅僅是張阿姨,還有李阿姨、趙阿姨、黃阿姨等這個小區里的左街右鄰,他們都是和張阿姨經常聊天的街里街街坊。
我看到他們竟然都在向張阿姨看齊,都打扮著煞白的臉蛋、通紅通紅的嘴巴,長長的睫毛....,我一聯想到昨晚做的惡夢就不寒而粟,遠遠望去,她們一起站在美容店的門口,和那兩個花枝招展的姑娘們閑聊著什么,簡直就像是群魔亂舞。
最后,所有的老太太都走進美容店的里面去了,就在這時,我忽然感覺后面有風聲,好像是誰在沖我跑過了過來,我連猜都不猜,一定是李叔叔,于是我面含微笑,轉過頭去,準備和李叔叔打個親切的招呼,就在這個時候,對于眼前的一切,我驚呆了,我愣在了那里。
眼前,領跑于眾老頭前面的是李叔叔,跟在李叔叔后面的是張叔叔、趙叔叔、黃叔叔等等一群叔叔,他們沒等我打招呼就趁著各自的老婆還在美容店里浩浩蕩蕩地跑出來小區門口。
我望著一群叔叔的背影,喝了一口嗆人的煙土灰,心里想著,唉,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真的是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