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望故園“曬”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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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越來越冷,棉衣穿在身上不但御寒而且舒適,心里更是暖意融融,關于棉花的一連串記憶象潮水般傾瀉千里……

說到文章的標題,第一個想到的是“棉花”二字,平淡又看不出文體,第二次更名“永不凋謝的棉花”,感覺還不對勁,又想到第三個名字“永遠的棉田”,仍沒從心上來。清早起來,坐在辦公桌前,一個網絡用語“曬”字浮上心頭,于是便有了《北望故園“曬”棉花》這個標題。

老家在八百里秦川的黃土地上,是有名的糧棉出產區,打我記事起,種棉花就是農家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春華秋實,從栽秧打掐到灌溉防蟲,從摘拾棉花到交售籽棉,每一個環節都浸透棉農的心血和汗水,每一朵花開都承載著農人無盡的期盼,期盼棉花大豐收,能過上富裕安樂的好光景!

五月天氣,父母優選顆粒飽滿的棉籽混合農藥拌好種子,先種在營養缽中精心育種。氣候和墑情合適的時候,再把栽植在營養缽中的棉花苗移栽到戶外的棉田里去。剛栽植的幼苗需要澆水,他們便去不遠的涇惠渠里挑,量力不好的人是經受不住上上下下臺階的折騰的,為了保證棉苗出得好,再體弱的人也咬牙堅持在渠岸和棉田之間來來回回地奔波,一趟又一趟,直到棉苗全都喝足水份。栽在田間的秧苗不一定一次性全部成活,還得二次甚至多次補苗,每當這種時候,人們總是不厭其煩地重復著同一種勞動,把希望的種子牢牢地播種在土壤里。

說到栽棉花苗,不由自主就想到父親。印象中,我的父親是一個比較墨守成規的人,當年為了株距和行距的問題沒少和母親拌嘴,他下地一把尺子不離手,隨時隨地都丈量株距和行距是否符合標準,母親見不得父親認死理,反復強調八九不離十就行了,還說眼睛就是尺子,大體目測就錯不了,兩個人爭得面紅耳赤。開始還嚴格按照父親的標準辦事,到后來進度太慢,就糊里糊涂執行了母親的經驗理論,待幾畝地的苗子栽到了地里頭,父母雙雙都累得直不起腰,也沒有精力爭論誰是誰非了。

其實在栽植棉苗以前還有一個深耕土地的環節,深耕一方面是疏松土壤,另一方面還有防治病蟲害的作用,無論是冬耕還是春耕,父輩們都套上牲畜,使用梨鈀,緩緩地行走在親切熟悉的棉田間,有的人身上還背著一個小小的收音機,一邊吆喝著老牛犁地,一邊悠閑地跟著收音機有板有眼地唱戲,手中細小的鞭子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活脫脫一幅《神仙耕作圖》!施肥一般伴隨著深耕同時進行,在耕作過的土壤里撒下化肥和農家肥,棉田會變得肥沃起來,為以后棉花茁壯生長提供充足的養分。以前對化肥的名字如數家珍,現在年代久遠只記得磷肥這個模糊的字眼和“莊稼一枝花,全靠氮磷鉀”這句俗語了。

隨著棉苗一天天長大,防治病蟲害成為當務之急。早在棉苗栽種到地里不久,人們就背著藥壺給地里噴灑防地老虎的農藥了。地老虎是潛伏在土壤里的一種病蟲,給人的記憶是胖乎乎瓷都都的,緊貼著地面圓得象極了蠶的模樣,小時候我們最喜歡捉它了,因為這種蟲子刨開地皮就能發現。盲蝽蟓則晝伏夜出破壞棉苗的健康生長,一口咬下去就可能導致整株棉苗死亡,所以棉農就選擇在早上九點前和下午五點以后,尤其是有月亮的晚上打藥對抗它,這樣收效才明顯。但有的藥卻適合在大太陽坡底下噴灑,記得勤勞辛苦的母親常常背著灰綠色的大藥壺在晌午去棉田里打藥,回來渾身濕透滿臉淌汗,頭發一縷縷凌亂地沾在臉上,為此她也常常頭暈頭疼,甚至神經衰弱,但為了生存和兒女,母親長年累月在田間勞作,從沒有刻意地去醫院看過病,不舒服了,蒙住被子睡一覺,起來又投入新一輪的勞作!記得那時常打的藥有九效麟、3911,敵敵畏等等,都是買來的農藥配上一定比例的水以后再噴灑到棉田里面。從幼苗到棉花成熟,藥一直沒停點地打,害蟲還是蠢蠢欲動,棉鈴蟲,紅蜘蛛,薊馬,白粉虱,象甲,植物的天敵層出不窮,為了捍衛心目中神圣的棉花,人們便和它們展開了拉鋸戰,戰爭的勝利同時也意味著棉花高產豐收,辛苦賺來的錢可以用來改善生產和生活條件。

棉田的管理套路深啊!除草,防蟲,掐尖打頂,搬芽子,除老葉,程序頗為繁復。我眼見母親和村上的嬸嬸們起早貪黑,沒日沒夜地在棉田里忙碌,即是在路上碰見,也交流著關于棉田管理的種種心得,她們都憋著一股勁,想讓自家的棉花地開出最碩大最優質的棉花來!棉花田和小麥玉米一樣,也需要在干旱的時候及時灌溉,但水資源有限,灌溉對每家每戶來說都是一件大事情。輪到哪家澆地的時候,不管白天夜間,主人都要無條件地肩扛鐵锨,隨時觀察水勢的走向和速度,適時地用鐵锨疏導水流,收到既灌溉了田地又不浪費水資源的雙重效果。對父母打著手電筒深夜澆地的情景記憶猶新,每次澆完地,他們都高挽著褲腿,渾身泥點,一身疲憊地回到家中倒頭就睡。

如果說打掐封頂等棉田管理工作有技術含量的話,拾棉花就是相對比較簡單易行的一項活路。乳白深紅的花蕾落了,結出了淺綠的棉鈴,經過一段時間的孕蓄,深綠色的棉鈴成熟后象石榴一樣張開了嘴,潔白的花絮迫不及待地從棉桃中探出頭,在陽光下田野里張揚著青春的活力!母親們腰系寬大的布包袱,滿面笑容地來到棉田里拾棉花,一雙雙巧手靈活地在棉株間跳躍,不一會功夫一個包袱就裝滿了棉花,她們把包袱里的棉花倒進竹背簍,麻利的身影又鉆進一人高的棉田里來回晃動。當天開圓了拾不完的棉花還可以帶殼捋下來,運回家晚上坐在煤油燈影里繼續剝。拾慣棉花和慣常勞動的母親都有一雙粗糙不堪的手,跟蘿卜擦子一樣,只有冬閑時節上凍了,各樣活路差不多的時候,她們的手才神奇地變得溫潤如玉,能拿得起針線活給一家老小做棉鞋穿。

下霜以后,棉花在地里不再開放了,母親們便把老棉桃摘回家,放在門前曬干,再把里面的棉花剝出來,這個時節的棉花明顯不如開在地里面那些鮮活的棉花質量好了,但終歸還叫棉花,只不過在交棉花時影響級別罷了。即就是遺留在棉桿上的一蕊棉花,母親也舍不得把它們扔掉,總要細心地摘下來,哪怕是曬在窗臺上,也是一種滿足和欣慰,棉花是母親生命中多重要的花呀!

農業社時候種棉花的事情記不很清楚,但用蘆葦桿串成的工具曬棉花卻記得特清晰,原因是我母親和學校的王老師一起給隊上負責曬棉花,我則幫王老師照看她小女兒閔閔,閔閔是個乖巧可愛的小女孩,任憑我怎樣把她在棉花垛上翻騰,她都不哭不鬧,友好地朝著我笑,粉兜兜的小臉蛋在陽光下光彩照人。后來我們都長大了,聽說她在西安一所中學教書,但從此再無交集,只記得她當初心疼的模樣和大大的棉花垛。我覺得坐在高高的棉花垛上離天很近,近在頭頂,一伸手就可以夠得著!

種棉花的歲月里,母親給遠在湖北的大舅不止一次地寄棉花,大表兄結婚,二表兄成家,小表妹嫁人,母親沒有貴重的禮品相送,就一個勁地用潔白的棉花訴說著她的思念和牽掛。我來到商洛定居以后,母親故技重演,一次又一次給我縫被子,從結婚的嫁妝縫到每一回遷徙的新被子,從八斤縫到五斤,又從五斤縫到二斤,因為生活條件越來越好,暖氣房再也放不下笨重的老棉被了!可母親父親呢?幾十年的爛套子舍不得下土炕,縫縫補補湊湊合合的蓋了若干年,忍不住想起一句古詩: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哦,我勤勞一生不圖回報的父親母親!我們姊妹們強迫老人蓋上新被子的時候,母親已經不種棉花好久了!

摘完棉桃,接著挖棉桿,工具是一種叫抬桿的鐵家伙,木制的手柄拿在右手,角度微微傾斜,稍一用勁,棉桿便拔地而起,這當兒用左手輕輕一攏便到了懷中,順勢放置在腳下的地上,一小捆一小捆為單位臨時聚集,最后再幾捆為單位裝上架子車拉回家里,堆放成結實美觀的棉柴積,誰家的棉柴積大,誰家的日子就紅火!風干的棉柴是上好的柴火,燒起來嗶嗶啵啵地響,跟清脆的歌聲一樣動聽入耳。風箱拉起,鍋底下立馬升騰起紅色的火焰,跳躍著農人因棉花豐收而產生的無限喜悅之情……

棉油也可以食用,用棉油炸出的饅頭別有一番風味,只是聽說小機子炸的油屬于生炸,炸出的油有毒,而大機器炸油經過炒籽和高溫蒸煮的過程,炸出的油品對人沒有傷害,所以后來小機子便自然而然被淘汰了。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因為什么原因,家鄉的父老鄉親不再種植棉花了,可我這顆游子的心還久久地在故鄉的棉田里一遍遍地游走徘徊,有時夢見捉住一條胖胖的棉花蟲,有時夢見系著格格布做的大包袱在地里拾棉花,棉花好白好白,象漫天飄逸的云朵……

夢醒的時候我知道棉花對于我來說只有記憶了,它不可能再在故鄉在父母的責任田里開放了,但在我心里,它永遠灼灼地盛開著,從來都沒有凋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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