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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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漫長的奔波,終于在日落時分回到了家,接我的路上媽一直在問想不想買點什么吃的,覺得肚子很餓但是偏偏什么都不想吃,疲憊的胃似乎對任何食物都沒有感覺。

回到家看到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冰箱,習慣性地翻翻,突然胃口大開,于是我媽火速去熬粥了。一碗大米粥,一個玉米面饃,就著咸菜和辣醬。全家人坐在一起,我給他們興高采烈地講我在回家路上遇到的新鮮事和在學校的收獲,我媽在飯桌上開始提前為我安排假期生活‘’每天八點之前起床..‘’,我趕緊打斷‘’媽,你昨天跟我視頻的時候已經說過了‘’,我姐也替我不平‘’就是,人家剛回家,你讓多睡會么‘’。我爸跟著應和‘’你媽自己不睡還不讓別人睡‘’。小侄女不敢批評姥姥只能在一旁偷偷傻笑。

大概是世上最樸素的飯菜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卻也能吃出熱火朝天來。一碗白米粥,足以慰風塵。

食物常常有一種奇特的力量,可以化解旅途的疲憊與在外漂泊的不安,但能夠撫慰人心靈的這份飯菜卻不是誰都能有幸享用,有人常年在外奔波,每日大魚大菜,卻沒有精力和時間與家人一起喝碗白米粥。

在學校期間常常會懷念家里小木桌上那份永遠熱騰騰的簡單飯菜,又想起媽做過的很多道佳肴,倍感幸福,特以筆錄之。

(一)紅燒雞塊

我媽做菜就像她的性格,大大咧咧,風風火火,比如每次吃土豆絲的時候我都要乞求我爸幫我媽切絲,因為我媽做出來的土豆絲加份番茄醬就可以做薯條了,簡直稱不上‘絲’。紅燒雞塊是我媽的拿手菜,聲名遠揚,很多認識的人特意來吃。我媽的秘訣就在于多放醬料,多放糖,才能燒出有味道的雞塊,記得曾經有個叔叔來家里一定要親自用我家的雞和我家的調料做雞塊,可是怎么都做不出那份味道來。

(二)丸子

素丸子是我媽的絕活,蘿卜剁得松松細細的,捏干了水,炸得外焦里嫩,入口即酥。上了大學后,常常想吃素丸子而四處尋找。超市里和食堂里賣的丸子大多面粉多于蘿卜,所以吃起來口如嚼蠟,沒有任何酥脆感。后來在學校門口串串香找到了,卻又遺憾太過油膩,少了蘿卜獨有的清香,總是不能找回家里丸子的味道。

于是每年過生日,我媽總會給我炸一箱丸子,特意郵到學校。舍友們紛紛被俘獲,每箱丸子的生命時常不超過兩天。后來有舍友拜師學藝,回家嘗試,還是做不出味道來,問過我媽才知道,炸丸子要油而不脆,必須開大火,迅速下鍋迅速撈出。

(三)火鍋

爸媽都喜歡吃火鍋,所以我小時候經常跟著他們去,有時候我和爸媽三人,有時候還有姐姐姐夫,總之一家人熱熱鬧鬧的。每次吃過火鍋肚子里熱氣騰騰,躺在車的后座,聽著9點半左右的少兒廣播迷迷糊糊地睡著,是我對童年吃火鍋的完整記憶。

后來媽的胃不好,做了手術。爸媽年紀變大,胃口也沒有以前好了,所以不再常常吃火鍋。前幾天跟我媽視頻,我媽說想吃火鍋。可是兩個老年人去吃火鍋怕是鍋還沒熱,吃點蔬菜就吃飽了。于是我在網上買了火鍋底料讓他們自己做,可是媽遲遲沒做。原來,家里只有爸媽兩個人,想吃清湯又想吃麻辣,兩大包底料吃不完容易變質,還是等我回家吃吧。我感嘆,他們變老了,姐姐姐夫忙,而我不在家,連頓火鍋都吃不起來了。

我在外地上學這幾年,吃過了各種各樣的火鍋,也和不同的人吃過火鍋,有很多幸福美好的時刻,卻再也回不到那個躺在車的后座聽少兒廣播的夜晚。

上個學期在北京實習,校區是個養老院,每天住著豪華套房,還配有一半的工資才能換來的自助餐。食堂師傅為了迎合這些‘vip學員’的飲食習慣,每天大魚大肉不重樣,紅燒雞腿,炸雞排,豬蹄,糖醋里脊等等。但是因為工作忙碌,常吃不到剛出鍋的熱飯,有時可能接到了家長的電話甚至沒有時間吃飯。所以在實習快結束的時候我的胃已經很脆弱了,再也不能胡吃海喝了,雖是美味,于我卻不及一碗白米粥,而這一碗白米粥,是媽媽很多年來按班按點的關照與操勞。

我們這一生會吃到很多道珍饈,但初來人世間和離別時能吃的也不過是一碗白米粥。正如我們要光彩熠熠要赴很多場宴,卻還是在燈火酒盡之后回到那個樸素溫暖的小屋。《西游記》里三藏離開大唐時,太宗叮囑道‘’寧戀本鄉一捻土,莫愛他鄉萬兩金‘’,回家路上看到這句話,不覺盈眶。莫忘貧家一碗粥,也別忘了常回家看看那個給你做粥的人。

希望今年可以學著做幾道菜,早些從媽媽那里接過廚房柴米油鹽而又溫暖美好的重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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