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著雨,剛過中秋,這雨在秋季顯得很平常,拍打著地面,像是一聲聲放肆的嘲笑。
我躲在房間里不肯出門,不知道張厘跟他的新女友今天在做什么,他們也許去看了一場新電影,也許撐著傘在江邊散步,也許在張厘最愛吃的那家店里大快朵頤,也可能像我這樣子,就窩在家里不出門呢,不過兩個人窩在一起,應該比我這樣舒服很多吧。
張厘是我的男朋友,對哦,是前男友,我們分手已經快一個月了,他跟他的新女朋友在一起,也快一個月了吧。那個女孩很好看,作為失敗者我這樣評價她覺得自己好偉大,她皮膚白皙,眉眼清秀,是個看起來簡單安靜的女孩。我到現在都不能明白張厘竟然可以拋下我們五年的感情,頭也不回的走掉。那天在江邊看見他攬著她,她回頭甜蜜的笑,我以為自己在做夢,我甚至覺得那個女孩兒就是我,可為什么我竟成了旁觀者。對的,五年前,甚至三年前,我都是這個樣子,是張厘喜歡的樣子。那個時候我們很簡單的在一起,張厘總是在新片上映的時候拉著我去看,假期里他非要把賴在家里的我拖出門,開車帶我去很遠的地方吹吹風,帶我去游泳,帶我去吃辣掉舌頭的火鍋,去啃肥美的鵝掌,會帶我去江邊走很久,像知心朋友一樣說很多話,我們會躺在草地上傻笑,他說這片草地被他承包了送給我,然后我們哈哈大笑,他說要在江邊買一套風景最美的房子給我,可以天天牽著手散步,還說要生一個男孩子,長大了和他一起保護媽媽。那些日子我們過的神仙眷侶一般,所有的未來就在眼前,我們甚至商量好了結婚的日子。
后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之間變了,確切的說是我變了,我知道反省自己也是在張厘離開我之后,我在努力找原因,要給失敗的自己一個交代。自從我坐上了銷售總監這個位子之后,我開始在工作上取得強大的成就感,看著手下一群人圍著我打轉,任由我安排,自信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上任之后,一個個大單簽到手發軟,領導在會上總是對我的業績贊不絕口,我覺得這才是我人生價值的完美體現,對的,所有人眼里我都是個做銷售的好料。但是回到家里張厘似乎對我的成功并不怎么認可,我興致勃勃的跟他講今天那個難搞的客戶是怎么被我打敗的,他只會笑笑的看著我,摸摸我的頭,像哄小孩子一樣。周末我要加班,他卻非要把我的工作放一邊要我陪他聊天,他嫌棄我很久沒陪他一起去看電影了,可那些美國大片不都是好人用盡全力在最困難的時候出現轉機打敗黑暗勢力嗎?看多了就懶得再去浪費時間了。他總念叨很久沒去吃大餐了,可是我們都快要結婚了總不能老惦記著吃吃喝喝吧。上次他突然跑來說想去江邊轉轉,我說先奮斗買下那套江邊的房子再說,以后有的是時間去轉悠,他沉默了一會,說了聲哦,就轉頭回房間了。我覺得張厘是有點小文藝的男人,平常一副大老爺們的樣子,偶爾不講話自己思考問題的樣子還挺深沉的,我喜歡他那個樣子。
之后印象里的張厘總是躺在床頭玩手機,或者一個人看書,我回家后都累的要死,有時候進門直奔臥室倒頭就睡,朦朧中張厘幫我脫掉鞋子衣服,給我擦擦臉,夢里的自己感動的要死。我發誓忙完這陣子就跟他結婚。
后來發現張厘不對勁是在很久之后,那天無意間看見他手機亮了,瞄了一眼,屏幕上亮亮的幾個字晃得我睜不開眼睛來,她說哥哥我忙完了,我們出去走走吧。我閉上眼睛感到全世界都在旋轉,說不上來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像一顆含在嘴里很久的糖突然被人一把奪走了。張厘走過來拿起手機,竟然真的披上外套就出門了,甚至跟我一個招呼都沒打。我跟著出去,他很自然的就去了江邊,以前我倆老走的那條道,一個女孩遠遠的沖他揮手,瘦瘦的,穿一件淺色的裙子,梳高高的馬尾,他們一路走著聊著,很開心的樣子,我跟在后面,像一個神經質變態一樣做心理斗爭,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沖到他們面前,惡狠狠的瞪著張厘很久,甩頭走人,那小姑娘顯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嚇得直往張厘背后躲。
張厘很快回來了,意外的是他竟然沒有一點愧疚自責的樣子,而是安靜的看著我,很久之后堅定的跟我講了分手。他說他跟那個女孩最開始只是試探我,但是很久以后我甚至都沒注意過他的任何行為,他竟然愛上了那個女孩,他說那個女孩像極了最初的我,有跟我一樣甜美單純的笑,跟我一樣喜歡穿簡單的裙子,跟我一樣愿意陪他散步談心,跟我一樣喊他哥哥,需要他的保護,但是跟現在的我,一點也不一樣。他說考慮很久要不要繼續在一起了,很多次要找我聊聊的時候都被我打斷了,他說已經交了下半年的房租,要我照顧好自己別太累,過幾天會來拿走行李的,說完這些,他頭也沒回的走了。
行李是我幫他收拾打包讓人送走的,我不愿意再看見他,那個拋棄我的王八蛋。我發瘋一樣的清理了所有他的東西,送走之后,一個人看著空蕩蕩的家,終于哭出聲來,這是我分手之后第一次掉眼淚,我太忙了,感情早已經麻木了,我對他充滿了憎恨與不解,我對這個在我為我們美好未來奮斗的時候跑掉的逃兵感到可惜,我打算洗洗臉忘掉過去,站在鏡子前的我看著自己腫腫的眼睛,暗黃的皮膚以及放大的毛孔,終于宣布了自己的失敗,徹底的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