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感覺,超越了害怕,是在內(nèi)心深處深深的恐懼。
就像是你在睡覺,突然間被叫醒,叫醒的同時,被子還被狠狠的掀起,而被子里熟睡的你,一覽無遺。你只能蜷縮身體,擁抱自己,甚至連眼都不敢睜開,任憑寒氣侵襲,那種恐懼,連抗?fàn)幍挠職舛紱]有。
那種恐懼,終身難忘。
熾把我叫醒的那一刻,就是如此。
我睜開眼,看見的是熾平靜的臉,熾見我睜眼,就轉(zhuǎn)過身去整理他的背包。
“哦!痛!”我輕輕挪動自己的身體,全身都開始疼起來,疼痛來自四面八方,來自每一寸皮膚。
“適應(yīng)一下,慢慢來!”不知何時,雷過來扶我,他輕輕托起我的背,聽著左耳邊的呼吸聲,不知道為什么,覺得很安心。
“我們還算幸運(yùn),沒有被沙子掩埋。”熾在嘗試打開車窗,我們的車一半陷入了沙中,右側(cè)車窗外全是密密麻麻的沙,只有熾左側(cè)的窗還有一些光亮。
“你們準(zhǔn)備一下,我要砸車窗了!”
車窗被打破的那一刻,沙子像瀑布般隨著破碎的車窗流進(jìn)車內(nèi)。熾在打破窗的那一刻迅速的站到座位上,雙手伸出窗外向外爬,我和雷也趕快向前面的座位爬去,熾爬到外面后,就伸手來接我們。雷在后面推我,熾在前面拉我,很快,我就逃了出來。隨后,我和熾也把雷拉了出來。
我們?nèi)颂稍谏车厣希粗陈牧魅胲噧?nèi),沒多久就填滿了車的所有空間。我看著天空中的飛沙,似乎是這一路走的太久了,我沒有那種大難余生后的興奮,有的只是一種淡然。在這一刻,我思考的是食物還有多少,身體還能支撐多久,如果找不到葡橙樹我該把自己葬在哪?
又回到了用雙腳去丈量旅程的長度了,但這一次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雷和熾。這一路,我從未孤單。我很感激能遇到他們,在與他們相處的這段時間里,我學(xué)習(xí)到了很多。我學(xué)到了熾的臨危不亂,學(xué)到了雷的樂觀開朗。這些,都是我之前所不具備的。
熾在檢查食物。“我還有十二盒,你們呢?”
我和雷打開背包。開始認(rèn)認(rèn)真真的數(shù)起來。
“九”我有點(diǎn)失望。
“我有十五盒。”雷說。“那我們平分,每人十二盒。”
“森,這是你的。”雷拿出三盒塞到了我的背包里。
“雷...你不必...”我話還沒說完,雷擺了擺手就向前走了。
“走吧!”
沙漠無情且殘酷,沒有了車后,我們走的每一步都異常艱難,尤其是在剛剛經(jīng)歷過風(fēng)暴后的沙漠中,風(fēng)大極了,風(fēng)攜帶沙肆無忌憚的拍打著我們,那一粒粒細(xì)小的沙像一根根的針,刺到我們的臉上,那種痛,持續(xù)很久很久。
同惡劣的環(huán)境相比較,令我們更擔(dān)憂的是食物的問題。在沙漠中行走,需要消耗巨大體能,以前在車?yán)镂覜]有體會,但現(xiàn)在,僅僅食物的消耗量就和以前大為不同。在車上時,我們?nèi)齻€人一盒花能吃三天,但現(xiàn)在,一盒花,一個人只能吃三天。也正因?yàn)槿绱耍覀儾坏貌患涌炷_步,爭取在有限的時間內(nèi)找到生存下去的希望。
熾有獨(dú)特的在沙漠中行走的技巧,他行走的速度和我們一樣快,但他一盒花可以吃四天。我和雷曾試過像他那樣,但是無論我們怎么省,都做不到,最后只好放棄了。
我從未想到這一天來的這么快,那天,我打開背包,發(fā)現(xiàn)背包里僅剩下一盒花了,這意味著三天內(nèi),如果我們找不到葡橙樹,我就沒有東西可吃了。我看了看雷,發(fā)現(xiàn)他也只剩下一盒了。我看了看雷,雷也在看我。四目相對,唯有苦笑。
熾的食物應(yīng)該比我們多吧?但我和雷沒有資格去向他要。每個人的生命都是自己的選擇,我是,雷是,熾也是。我們沒有資格去選擇熾的生命。如果在我們?nèi)齻€人中選擇一個人,我希望那個人是熾,因?yàn)橹挥兴匈Y格,有能力找到那棵樹。
累,很累,我拖著疲勞的身體向前走著,食物已經(jīng)沒有了,我和雷已經(jīng)三天沒有吃東西了,熾沒有給我們食物,他只是攙扶著我們,他能這樣,我和雷已經(jīng)很感激了。自從我們遇到風(fēng)暴后,每個人的話都很少,尤其是雷,他很久都不說一句話,只是默默的向前走著。就像現(xiàn)在,熾攙著我們,雷依舊沒有一句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又過了三天,雷倒下了,我原以為先倒下的人會是我。
“熾,你走吧!”我決定留下來陪雷,我好累,我放開熾的手,躺在了雷的身旁,這一刻,很舒服。
我把胸前口袋里的小沙包給了熾,雷把他的項(xiàng)鏈給了熾,希望他能完成我和雷無法完成的夢。
熾走了,走的很堅(jiān)決,我和雷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yuǎn),看著熾的背影,我想到了爺爺。再后來,熾消失了,他,沒有回頭。
“雷”
“森”
聽著彼此微弱的呼吸聲,風(fēng)的嘶吼似乎變得小了很多,我的世界安靜了。
“森,我們都錯了,不一定要我去找媽媽,媽媽來找我,也是一樣的。”雷微弱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里。
“可是我等了她兩年,她沒回來……”雷哭了,我能聽到眼淚掉落到沙子上被蒸發(fā)掉的“滋…”聲,這種聲音,是心碎…
“森,我不甘心…”
過了很久,雷說:“森,我睡了,好累…”
“好,我陪你。”我回應(yīng)著。
在我的意識模糊時,我仿佛做了一個夢,夢里有熾,有小沙包,有雷的小魚干,還有那棵樹。那顆色彩斑斕的樹,葡橙相間的葉子多的數(shù)不清,那樹好大,不知道我們?nèi)齻€人手拉手能不能抱住。
“熾,找到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