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畢業的時候進了一家大型商場工作,商場里大概有六百多個員工,每年還有一批批的實習生臨時工進來。
實習生的工資非常低,大概只有正式工的1/3不到。不是用人單位苛刻,而是小城里的工作機會少,人浮于事,處處都要找人托關系。就是這樣的實習生機會,沒有關系都進不來。
一個分在我們部門的實習生小姑娘,是職校畢業的,畢業后學校給聯系了蘇州的一家臺資企業,那邊大量招收實習生。臺企給的工資也和我們商場的一樣,工作時間長,管理非常嚴格,往往待不到三個月人就都跑光了。
過了沒多久,部門里又分來一個實習生,叫莉莉,據說是公司財務科長的外甥女。
莉莉剛來的時候還是一副學生模樣,扎馬尾,皮膚白皙,五官頗秀氣,只是身材矮胖,顯得比較笨拙。
莉莉跟我們一起時話比較少,不是拘謹,而是有隔膜,她主動和我們拉開了距離。實習生需要有老員工帶著。大家手把手地教她,她很少回應,也不熱情。
漸漸地,我們發現這姑娘有個毛病,還比較嚴重,那就是懶。
我們是倒班制,每天都只要上六小時的班。輪到她上班時,她能在那兒站一整天什么都不干。不搞衛生,不擦貨架,不理貨,不招呼顧客。就是一臉漠然地站在那兒,低垂著眼眸,好像在思考人生,又好像是她心里有成算,拿多少工資就干多少事。才這么點工資,憑什么讓她干呢?
剛開始我十分看不習慣,主要是我出生農村,從來沒見過這么懶的人。再說了,誰不是從實習期過來的呢?難道不應該是新來的搶著干活嗎?不然別人怎么肯教你?
你不主動干,我還不能吩咐了嗎?我跟她兩個人當班時,就把活分好,比如幾個貨架幾個柜臺要擦,哪些貨賣的快需要上貨,我就一邊干活一邊吩咐她。她站著不動,也不理我。
等到下班鈴響了,我去拿了掃把和拖把過來,看她一點也沒有幫把手的意思。我也沒脾氣了,只能認命,自己先掃地再拖地。
然后,不可置信的一幕來了!我掃到她腳那兒,她一點也沒有挪開的意思,我只好說:“莉莉,麻煩你讓一下!”她并不是像我想得那樣,挪到掃干凈的地方去,而是抬起了一只腳。我心下嘆著氣,嘴里配合她:“這一只!”她又抬起了另一只。
拖地時,她又如法炮制,至始至終都沒有挪一下步子。旁邊部門的人見此情景,也都目瞪口呆,嘆為觀止。
慢慢地,就有流言出來了。莉莉畢業后一直是住在舅舅家里的,她那點工資,根本就不夠在外面租房生活的。她那么懶,大概是天生的,在舅舅家也一樣,衣來伸手 飯來張口的,引起了舅母極大的不滿。
舅母不滿也不能影響她什么,畢竟舅舅是親的,總是能包容幾分的。
沒過多久,發生了一件事情,以至于舅舅也沒辦法為她說話了。
那個時候商場里經常失竊,單位里就安排了兩個眼神異常好的“反扒能手”。他們也是單位里的員工,平時跟大家一樣上班,看到異常情況就出手。
有一天快下班時,門口收銀處吵吵嚷嚷的,我們都擁過去看。原來是又抓著小偷了,不是別人,正是莉莉。她偷了商場里東西藏在身上,借著上廁所的借口走了出去,準備先把東西藏起來。沒想到被盯了她許久的反扒大姐給抓住了,當場從她身上把贓物拿了出來。
聽著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好像她干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方才想起來,莉莉確實跟剛來的時候不一樣了。她已經好久不扎馬尾了,把頭發剪成了長碎發,燙直了,染了色,披在肩上,顯得她臉更小,五官更加秀氣精致。
她置辦了新衣,買了長靴、裙子,這樣一打扮就成了一個青春靚麗的時髦女郎。
錢從哪里來呢?就不得而知了。
她被辭退后,又迅速找到了工作,在一家口碑不錯的酒店當服務員,據說工資還比較高,有商場正式工的兩倍了。
過了沒多久,單位里一個大姐說,莉莉好像已經不住在舅舅家了,租房子住在他們村子里。這個大姐家在一個城中村,家里開了間煙酒店。
又過了幾天,大姐說,莉莉拿了兩瓶五糧液去她家店里賣。
“你們說,這酒會不會是她偷酒店里的?”大姐偷偷地問大家。
大家面面相覷,這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