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子榮君的烏篷船嗎

寒露之后，霜降之前

載著我從一場舊夢中漂流到烏鎮

桂子被吳剛貶到了凡間

想起了玉兔和嫦娥

簌簌掉了一地金黃色的眼淚

白墻黛瓦枕著經年的流水

枕上還依稀辨認得出晾曬藍印花布的老婦人

年少時候

在河邊浣衣的模樣

年輕的炊煙迷失在多情的風里

無人責怪

雨滴跌落在拱橋的懷里

不用去扶

突然想披上一件火紅的斗篷

把自己燃燒成灰燼

然后像春雨一樣泛濫到天涯

把心事偷偷埋在那棵芭蕉下是明智的

它透過雕花的窗瞥見過小姐的盈盈眼波

也偷聽過小丫鬟哭泣時的絮語

肯定善解人意

有一顆鵝卵石總是望著太陽的方向出神

仿佛來自天際

它是木心還是茅盾

童年時打水漂扔下的嗎

想采擷一抹天光云影

去當鋪里換點打酒錢

不知道衣衫破爛的我

會不會被氣派的掌柜青眼相加

躺在那張黃楊木的大床上

做的夢會有泥土的芬芳嗎

長在床沿上的花朵

真的會在夜晚開放

裝飾主人的夢吧

會有一個穿著青衫的書生從石板路中走出

撐著破舊的油紙傘進京趕考嗎

布包里裝滿了阿婆做的定勝糕

背著斜陽和所有街坊的盼望

他騎著馬還是驢

會同意我當他的小小書童

為他磨墨添衣嗎

我從舊夢中出走

卻奔逃至又一個舊夢

我被世界遺漏

卻被一個江南小鎮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