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I:你沒窮過,你不懂

2002 年是宋岳庭去世的那年,哈狗還在臺灣服役,陳冠希演了《無間道》,潘瑋柏出了《壁虎漫步》,中國 Hip-Hop 剛剛起步,是非主流音樂中的代表。

著名 Rapper 哈狗現在跟潘瑋柏、吳亦凡一起當《中國有嘻哈》的制作人,好像挺和睦融融的。

沒多少人記得,哈狗剛出道時,是名 underground rapper,跟主流娛樂圈格格不入,哈狗曾不屑道:

「周杰倫、林俊杰、王力宏等人的音樂都很惡心。」

十幾年過去,哈狗后來跟正能量滿滿的林俊杰合作了一首積極向上的歌曲《加油》,也跟曾與周王林齊名過的潘瑋柏共上節目,終于是 rapper 了,去掉了 underground。

哈狗曾經怒懟主流音樂人,歌里全是暴力和色情,后來他在娛樂節目里 freestyle,說「為了生活,為了奶粉錢,我只能來錄這破節目」。

這路數,像極了他在《中國有嘻哈》團隊里的一個人——

GAI.

2002 年對 GAI 來說也意義非凡,他在 13 歲那年,捅傷了地稅局局長兒子,父母賠錢后怕他被報復,將他送去了重慶讀書,推送時間線,2002 年是 GAI 去重慶剛滿一年。

GAI 在節目剛開播時,就歪著嘴,罵:「那些技術垃圾的,不管你是 idol 也好,什么也好,有后臺的等著!」

他在節目上的表現,很像社會大哥,好似天不怕地不怕。

其實 GAI 很雞賊,他在 battle 戰時也想輕松晉級,但他比選女生的 idol 聰明,在這個地下音樂人比主流音樂人還要多的節目里,他喊「選個練習生干掉」,贏來一片叫好。

其實他選了個模特,他并沒有選后臺很硬的練習生,雖然他事后說不知情,但捏軟柿子捏,是社會混混的天性。

GAI 不僅在節目里樹敵,在整個圈子里,他都樹敵無數,也難怪 pg one 在節目里用歌詞 diss:「最討厭表里不一的社會 GAI,有意見當面吼!」

氣得 GAI 想在節目里就動手打人。

Pg one 后來在朋友圈里公開懟:「你之前不就說要見我一次打我一次嗎?最后一期了,我他媽等你來打我,我的社會Gai!」

GAI 不會真動手的,Pg one 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因為 GAI 窮過,他現在得到了來之不易的東西,GAI 不敢再輕易失去,GAI 知道,他一旦真在節目里打人了,或者就算是在私下里動手了,他現在好不容易擁有的一切,全都沒了。

GAI 很窮,窮到讓他留下了很多黑歷史。

在今年年初時,地下嘻哈樂爆發了一場大型 diss,導火索是 MC 光光發了條不指名的微博,GAI 轉發后大罵光光,最后發展成近 20 名地下 rapper 的 diss 大戰。

光光出了首攻擊力度極強的歌曲《GAY爺只打字》,這首歌的編曲人 MAI 更是戲謔道:我給光爺做 beat 不要錢。

這句話是在暗諷 GAI。

GAI 曾經找 MAI 買 beat,價格是 1500 元,GAI 沒錢,先給了 500 ,后來,GAI 說自己爸爸生病了,又沒積蓄,把這 500 元又要了回去,至今沒把買歌的錢給 MAI.

GAI 都快 30 了,會窮到 500 塊錢都重要到影響生活,會窮到拿爸爸做借口厚著臉皮討那屬于別人的 500 塊錢。

很多人沒窮過,是真不懂,對于窮人來說,那些并不多的錢,到底有多重要。

可能,少了 50 元,就要餓幾天肚子。

人窮起來,是真的會沒下限的,也會被迫低下頭來,做很多不喜歡做的事。

光光在歌里 diss:「社會大哥,卻不懂得孝悌忠信禮義廉恥……但我至少沒有發著微信哭,在夜店賣唱穿著打底褲。」

GAI 只是個社會混混,并不是什么大哥,光光在歌里攻擊到了 GAI 心底最痛的點:

窮。

GAI 是真心喜歡 Hip-hop,可是唱嘻哈養不活他,他只能每晚去夜店賣唱,換兩三百塊錢,他在夜店里會唱很多流行歌,更會在 DJ 旁邊喊麥般喊:「穿得少點的妞站高點。」

后來 GAI 接受 Vice 采訪時,對著攝像機吼:「那種地方真 low ,low!你知道嗎?真他媽 low.」

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人生通常沒什么選擇,至于夢想這么奢侈的東西,根本沒資格想。

GAI 是不甘心的,可他也沒辦法,一方面在 Gosh 的演出里唱他自己寫的歌,另一方面,回到 low 的夜店里,惡心自己去賺活下去的錢。

GAI 說:活著真他媽分裂。

GAI 的確很分裂,他好勇斗狠,沒多少下限,常常惹事生非,狂妄自大,可又在歌里唱「做人不可好勇斗狠,謙虛謹慎四平八穩。」

他更是會不斷地說:「我感受到了愛。」

他在歌里寫:「世人慌慌張張,不過圖碎銀幾兩,百年陽壽殆盡,終究難逃黃土里躺」,GAI 的確把人生看得很通透

GAI 在歌詞里勾勒出一個江湖般的烏托邦,道義是最重要的,愛與和平才是正道,然而,這一切,在現實中不存在的。

很多人缺什么就愛表達什么,所以大部分地下 rapper 都在唱「我要鈔票、大奔、搬到市中心、一百萬輕松到手」,可是 GAI 在歌里卻很少提錢,他明明那么缺錢。

最直白一次提錢,是寫「很多農民、民工都在為生活忙累,我現在說起來都快掉淚。很多民工為了要自己的血汗錢,下跪。」

GAI 所期待的,是一個和而不同的世界,是一個充滿愛和大義的世界。

所以,GAI 最缺的,是愛。

所以,他的歌中,是不存在的一個世界,他所幻想、期待、向往的世界。

只是現實宛如一池泥潭,拖著他往下墮,墮落到他滿身骯臟。

GAI 曾經用身上僅剩的幾百塊錢去了西安,找富二代 rapper 彈殼玩,gai 沒錢沒地位,有人請他喝酒他很開心。

可是 GAI 遲到了,彈殼要他意思下,GAI 沒喝過什么好酒,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一口干了半杯純洋酒,彈殼跟朋友說:「這孫子不到半小時絕對飄。」

果然,20 分鐘后 GAI 就醉了,在酒吧里撒酒瘋,邊哭邊把雪碧往自己頭上倒,說:「殼我是個人,我想活得真。」

GAI 當然沒能成為他們的朋友,這件事也成了如今 GAI 和 Pg one 惡戰時,紅花會不斷拿出來嘲笑的笑柄。

沒有錢,沒有愛,生活讓 GAI 下跪,GAI 只能嬉皮笑臉雙膝跪下,再重重磕幾個頭。

GAI 寫過一首《超社會》,歌詞很反人類反社會,一出來就被全網禁播了,這歌讓 GAI 火了,有人微博私信問 GAI:你歌里寫得是真的嗎?

GAI 得意洋洋:當然是真的!

過了一會兒,GAI 轉念一想不對,又私信問那個人:哎,孩子你多大啊?

GAI 還是怕誤導了年輕人,他吃過太多苦,他不想讓小朋友走上不對的路。

在《川渝陷阱》里,主持人問 GAI 最想要什么,GAI 說「想有一個自己的家」,說完,眼睛紅了,轉身去哭。

社會底層是在泥濘里打滾搶食才能活下去的,沒窮過的人不懂。

GAI 終于有錢了,也許,他忘了初心,也許,他還記得曾經出發的理由,無論他忘沒忘變沒變,都愿如他歌中所唱:

一往無前虎山行,撥開云霧見光明,夢里花開牡丹亭,幻想成真歌舞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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