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談詩
今夜,我們有個美麗的約定,一起說說詩吧。那些未曾泯滅的純真,善良簡單的情緒,那些苦痛結痂的傷痕,云淡風輕高遠綿長的思想。
我喜歡,讀我能讀懂的詩。我喜歡寫詩的男男女女。甚至開過玩笑說,總忍不住要愛上寫詩的男人。只有我知道,那是因為我愛詩歌,而寫詩的人被詩歌的光芒所籠罩。
很多年前,我暗戀詩歌。不苦不澀,微微的甜。也“自以為是”地分行。第一次在晚報上發表的文字,是一首極為簡單的詩,寥寥幾行,濃縮著十八歲的向往與愁緒。那是1992年六月。那個夏天我即將畢業,那個夏天有著明亮陽光,彷徨的心事以及明媚的未來。到今天我還懷疑,那首短詩是否作為補白,點綴了報紙的一個小角落,卻讓我靠近了詩,靠近了幸福。很長一段時間,我迷戀這樣的分行。長長短短的句子,紛至沓來,繽紛了蒼白的少年時代以及萌動的青春年華。我深信,詩歌曾經是少女時代臉頰上的一抹緋紅。
我想,也許自己只是喜歡那樣的分行的樣子,錯落有致,高低起伏,仿佛是一場靈魂的漫步,隨意自由。然后,擁有了不少詩集,讀得懂的,和讀不懂的。直到現在,還是任由著性子,讀自己喜歡的字。我知道,這不是很好,但我喜歡。天知道,在那樣與文字愜意相遇的感覺多么美妙,比一場愛戀更令人心動。
喜歡舒婷的《最后的挽歌》。“在向你揮舞的各色花帕中/是誰的手突然收回/緊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當人們四散離去,誰/還站在船尾/衣裙漫飛,如翻涌不息的云/江濤/高一聲/低一聲”當我在三峽的游船上,等候與神女峰有一場美麗的邂逅時,我想起了這首詩。后來,卻在一場昏睡里錯過。前天夜晚,與女友在甲板上喝啤酒,悄聲說話,享受夜晚的靜謐和江的渾厚,直到凌晨才休息。第二天清晨醒來,卻驚聞錯過了神女峰,有點懊惱,只好這樣想,也許,我們神會了,不在乎外在的形式。“沿著江岸/金光菊和女貞子的洪流/正煽動著新的背叛/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痛哭一晚”。
喜歡余光中《等你,在雨中》。“等你,在雨中,在造虹的雨中/蟬聲沉落,蛙聲升起/一池的紅蓮如紅焰,在雨中/你來不來都一樣,竟感覺/每一朵蓮都像你/尤其隔著這樣的黃昏,隔著這樣的細雨/永恒,剎那,剎那,永恒/等你,在時間之外/在時間之內,等你,在剎那,在永恒……”都有過等待,都有過那樣的失落和豐盈,因此醉倒在他的詩里。
還有那首《風鈴》。“我的心是七層塔檐上懸掛的風鈴 /叮嚀叮嚀嚀 /此起彼落, 敲叩著一個人的名字 /――你的塔上也感到微震嗎? /這是寂靜的脈搏,日夜不停/你聽見了嗎,叮嚀叮嚀嚀?/這惱人的音調禁不勝禁 /除非叫所有的風都改道 /鈴都摘掉, 塔都推倒 /只因我的心是高高低低的風鈴 /叮嚀叮嚀嚀 /此起彼落 /敲叩著一個人的名字。”是不是,我們的心里都有過那樣的一串風鈴呢?敲響一個人的名字,輕輕的,不能碰撞的溫柔;深深的,不可觸摸的哀愁……我不禁懷疑,是不是所有愛著的人都是詩人,只有他們,才那樣的真、善、美。
最最喜歡席慕容,和她的《時光草原》,厚厚的詩集。“我如何舍得與你重逢/當只有在你的心中仍深藏著的我的青春/還正如水般澄澈/山般蔥蘢”。
“我一直想要,和你一起,走上那條美麗的山路。有柔風,有白云,有你在我身旁,傾聽我快樂和感激的心。”我不得不承認,讀了她的詩,讀了她的散文,甚至她書中的畫,都那樣震撼著感染著我。讀她的文字,內心都會安靜下來,仿佛再去奔赴一場青春的盛宴,然后清寂地走在回來的路上,抬頭,一輪滿月掛在樹梢上方。“穿過種滿了新茶與相思的/山徑之后 我知道/前路將經由芒草萋萋的坡壁/直向峰頂? 就像我知道/生命必須由豐美走向凋零”。這是“生命的邀約”,是我一次次不能自拔的沉溺其中的簡單的美麗與芬芳。無論我在哪里,寫不寫字,都不能忘記詩人帶給自己的感動與美好。
還有南。我們之間原本不會有交集。詩歌,是我們走向彼此唯一的路。在很長時間里,我們從未謀面,但卻能一見如故。因為詩歌,因為彼此其實都是內心脆弱的孩子,單純憂傷,但也在塵世里有所堅持。因為詩歌,我可以肆無忌憚地發表自己的觀點,也執意認為他能縱容我胡鬧。也許,寫詩的人,內心有一根相通的弦。讀著你的詩,就走在通向你的路上。
曾經自費出版過一本詩集,很單薄老舊的樣子。《等待一朵蕾》。“以一朵蕾的名義/向春天發出邀請/以一朵蕾的呼喚/期待芬芳的盛開/以一朵蕾的聲音/輕輕地說? 只因為愛/以一朵蕾的方式/守侯孤獨/我深愛的人/在靈魂上悄悄相逢的人/支起蕾的耳朵/我已聽見你 ”。后來,漸漸荒蕪了詩歌的原野,但我知道即使不再寫詩,我也不曾離棄。
清晨六點,一個人去走橋。雨后的橋,干凈素樸恬美,這是詩;我看見小女生的傘下有朵怒放的白色花朵,她小心呵護的眼神明凈如詩;生命里的很多片段,我們都會沉浸停留在詩歌的溫潤里。
如果一個人的生命里,仍有詩歌的光芒閃爍。那他可能潦倒,但并不會絕望。很多時刻,他是那樣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也許詩歌,讓我們如此寂寞。
但是寂寞,讓我們如此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