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凰》第六章

? 有時候看似溫暖的救贖,其實是埋藏了更深的深淵。

? 一轉眼,薛洋十歲了。

? “凰姐凰姐!”薛洋拉著白凜離的手,興高采烈地說,“快走快走!”

? 白凜離被他用布條遮住了眼睛,笑道:“什么東西呀神神秘秘的。”

? “先不告訴你,到了就知道了!”

? 白凜離被薛洋拉著一陣七拐八拐的,終于停了下來。

? “好啦!可以摘下來了!”

? ? 白凜離把布條摘下,被刺眼的光芒照得微微閉上了眼睛,稍微適應光感后,她睜開了雙眸。

? 眼前那海是花,一片連綿的紅。

? “這是……”

? “是朱頂紅!”薛洋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我之前在集市上看到的,覺得紅紅的很好看很適合凰姐,就買了一些花籽回來種,我找沁墨師姐學了一個催生花朵果實的小法術,想給你一個驚喜。”

? 眼前的一片火紅映得白凜離的眸子亮亮的,仿佛也開出一片花海。

? “我看荊籬苑里都是些綠植,沒有色彩好看些的花卉,就…凰姐你喜歡嗎?”薛洋睜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滿是期待。

? “喜歡…”白凜離呆呆的,嘴角逐漸上揚,眼角彎彎的,像月牙一樣,躍動著一塵不染的笑意,像極了那片火紅的朱頂紅,絢彩無比,照亮了薛洋的整個世界。


? 蠱樓里穿出弟子的嬉笑聲,大家都在趁著辰時偷懶玩耍。

? “哎哎哎,你知道嗎?聽說咱大師姐找到了一種藏匿多年的上古神火!正準備閉關吸收呢。”

? “天吶,這也太變態了吧!還讓不讓別人活了?!”

? “誰說不是呢,我看啊,咱大師姐肯定是準準的下一任閣主!”? “是啊是啊,咱們大師姐多好啊,人長得漂亮天分又高,脾氣也好,飯也做得那么好吃。”

? 幾個弟子聚在一起聊天,個個對白凜離贊不絕口。

? “得了吧,我看啊,她就是靠著她的那張臉!”一個女弟子走了過來,鄙夷不屑道。

? 這話激起了其余弟子的憤怒,都圍到這女弟子的身邊,開始了七嘴八舌的爭論:

? “你什么意思啊,自己沒本事就在這詆毀他人!”

? “我看你就是嫉妒大師姐!”

? 面對眾人的指責,那名先挑起事端的女弟子也不甘示弱,反駁道:“我說錯什么了嗎?她不就是靠著一張和閣主妹妹一模一樣的臉才成為閣主的入室弟子的嗎?!”

? “你瞎說什么呢!”眾弟子皆是一臉憤慨,“要不你去和大師姐試試身手?!看看你能不能贏得了她一招?!”

? 那名女弟子也有些語塞,可是話都已經說到這兒了,落荒而逃豈不是太過打臉?

? “有什么不敢的!就…就是她那么多靈器,還有那么多丹藥,這不公平!”

? “切,我看你就是不敢吧……”

? “你說誰不敢啊!有本事來打啊!”

? “誰怕誰啊!”

? 眼看著就要出現大型群毆現場,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具有著無與倫比的震懾力,將一觸即發的局勢神奇地平靜下來。

? “我空手跟你打。”

? 一眾弟子驚愕不已地望向聲音來源,白凜離緩步走了過來。

? 那名女弟子錯愕不已地問道:“什么?”

? “我說,”白凜離安靜平和地說,“我,空手跟你打,你,帶足了東西,不管是什么品階的法器都可以,只要你贏我一招都算你贏整局。”

? 這話說得囂張至極,偏偏說這話的人確實一臉平和,仿佛在談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 這無疑點燃了周遭人們的熱情,紛紛鼓掌叫好,而那名女弟子,臉上紅一陣青一陣,好看得緊。

? “你不要太囂張了!我還怕你不成?!”那女弟子大聲道。

? “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就是這樣,你要是覺得我囂張跋扈我也沒辦法,誰讓我這張臉這么受歡迎。”白凜離故意用對方剛才諷刺自己的話反擊回去,其他人聽了都不禁哈哈笑了起來。

? “不過我總得知道即將跟我打的人是誰吧,請教大名?”白凜離似笑非笑著問道。

? “風錦!”風錦橫眉瞪目道。

? “風錦…”白凜離念叨了兩句,又問,“你是什么時候來青云閣的?你的授師是誰?”

? “去年三月,是夜楚長老的內門弟子…你問這些做什么?要打便打,廢話少說!”

? “行,”白凜離輕笑一聲,“如果你輸了,我帶著你的弟子令牌去找夜楚長老。”

? 風錦不服氣道,“那要是你輸了呢?”

? 其他弟子不屑道:“怎么可能?大師姐會輸給你這個初生牛犢?”

? “我要是輸了,把命賠給你。”

? 眾人皆是驚愕不已,風錦張大了嘴巴,“你……”

? “我這個人不喜歡夸夸其談,說什么就是什么。”白凜離微笑著說。

? 風錦咬了咬牙,“好!斗法堂上見。”?


? 斗法堂一片靈光耀目,風錦睜大著眼睛看著對面從容淡定的女子,她自己自然是法寶靈器樣樣不落,可白凜離卻是一身輕松,不帶任何器物,甚至沒有一顆丹藥。

? “別囂張太久,讓你見識見識我毒蠱的厲害!”風錦惡狠狠的瞪著她,從懷里掏出一個小黑陶罐,撥掉蓋子,一只長長的、通體都猙獰成紅色的蠱蟲猛地沖了出來,向著白凜離的方向去。

? 白凜離眼神微凝,翻掌而迎,瞬間盛出了一片火光烈焰!

? “這這這,這是神火?!”臺下有的弟子驚呼出聲,風錦聞聲大驚,她好不容易煉成了這蠱蟲,要是被白凜離一把神火燒成了灰那可就得不償失了,急忙召回蠱蟲。

? 可這蠱蟲就像是脫了弦的箭,哪能說回就回?眼見著就要沖進那紅烈烈的火焰中了。

? “不,這只是品階上佳的獸火,并非是神火!”有個眼界高的弟子驚呼道,“只是獸火便能在大師姐手中有如此威力,若真煉得了神火,那恐怕是整個修真界再無能與大師姐抗衡之人!”

? “其實也不一定,八大上古神火皆是由八苦所生,因此得名八苦業火,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其中五陰熾盛苦為八苦之最,前七苦皆是因它而生,然而早在眾仙門創始之時五陰熾盛業火便因天地顛倒仙門盛起而被迫消散,其中威力皆分散到了剩余七種業火中,而生、老、病、死則是在千年之前便被混聚在一起,大師姐應該是沒有受過八苦其中的任何一種,哪怕是受過,但也不會是能達到能讓神火甘愿認其為主的程度,聽聞青云閣的創世祖窮極一生尋找八苦業火,最終把生老病死煉造成了一把殺神之劍,據說只有生受輪回之苦的人才能使用,世間無人不想得到這把劍,可往往都是有去無回,皆被劍上的魂靈所反噬。”

? “先祖也太狠了,這世上哪有人生受過輪回之苦啊,早在孟婆那兒忘干凈了。”

? “未必。”一個弟子發聲道。

? 其余弟子紛紛看過來,“哦?這位仁兄,此話怎講?”

? “世上有幾種重生之法,比如奪舍和獻舍,這兩種皆是魂靈未入冥淵,卻被封鎖起來,感受不到這世界的滄海桑田,這兩種便不能符合條件,可還有一種,便是自身神魂足夠強大,即便已經在閻王爺的生死簿上掛名了卻收不住的,這樣的人便有極大的機會能重歸于世,這是從閻王殿中逃回來的人,生和死便全占了,而病、老早就成了生死的附屬品,這種人便有機會執掌此劍。”

? 弟子們聞言后慨嘆道,“話雖這么說,可這世上哪有人能從陰曹地府出來的呢。”

? “并不是沒有,例如抱山散人。”方才那名弟子又說道。

? “什么?!那超脫世俗的活仙人竟是重生過的嗎?”弟子們驚呼連連。

? “據說是如此,青云閣先祖曾經見過抱山散人,古籍上有記載,抱山散人亦是從閻王殿中逃出來的人,從此身上便多了一塊類似胎記的東西,據說是輪回之印,”說完之后那弟子便在地上畫了一塊圖案,“應該是這樣的。”

? “好漂亮哦!”弟子驚嘆不已,又疑惑不解的問道,“敢問這位仁兄是何人,竟如此學識淵博。”

? 那弟子十分謙遜的作了一輯,“不敢當不敢當,在下不過是古篆室的一名書童,平時不出門,就在里面讀了一些書,知道了些皮毛而已。”

? “原來是這樣,不過我還有一事不明,那古籍是哪位先人所作,他怎么會知曉抱山散人輪回一事?莫不是抱山散人自己所作?”

? “正是咱們的先祖所作。”

? “什么?竟是師祖的手跡?那恐怕是八九不離十了!”其余弟子紛紛點頭認同。

? “抱山散人真不愧是活了百年的活仙人,竟能從閻王殿里出來,這世間恐怕也只有這一位奇人吧!”一名弟子說道。

? 那名學識淵博的弟子微笑著搖搖頭,“那可不一定。”

? 弟子們現在都敬此人是百曉生,又忙問,“何出此言?”

? “你們看大師姐。”

? 弟子們轉頭去望斗法臺上那一抹紅色的身影,白凜離正用獸火將風錦逼的連連倒退,險些幾次跌落臺下,那蠱蟲也被白凜離降住,雖沒有被燒成灰,卻已廢了大半的毒力,弟子們目不轉睛地盯著白凜離翻手覆掌火光烈焰,身姿輕盈,從容不迫,不由得感嘆。

? “大師姐雖功夫好,但是卻執掌不了神劍,真是可惜,若是以她的天賦與努力,早日會登峰造極。”有人惋惜嘆道。

? “誰說她不能用神劍啦?”那名弟子微笑說道。

? 弟子們驚疑道:“難道大師姐是重生之人?仁兄莫不是在開玩笑?”

? “我怎么敢拿大師姐開玩笑,我剛剛不是說了嗎,重生之人身上會有輪回之印,你們仔細看看大師姐。”

? 弟子們又快速轉頭,瞪大著眼睛盯著白凜離,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又一遍,疑惑道:“沒有見道大師姐身上有輪回之印啊,你是怎么看到的,不是在耍我們吧。”

面對一眾弟子或疑惑或猜忌的目光,這名弟子淡定如初,道,“眼睛。”

? “眼…眼睛?!”很多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有眼尖的女弟子驚叫道,“真的!是真的!大師姐使用火系法術的時候眼睛會變成深紅色,會出現那種花紋!”

? “真的!果真不錯!”

? “大師姐竟是重生之人?!”

? “七元鬼印的神魂必定是強大至極,更不用說大師姐的是最為強大的焰元!看來,大師姐是重生之人無疑了!”

? “會不會只是巧合?也許就只是大師姐的體制特殊罷了?”

? “什么體質會特殊成這樣?”

? “竟然是在眼睛里!也太隱蔽了吧!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 “是啊,你怎么注意到的?”

? 斗法臺上靈力狂炫,臺下也是炸開了鍋,一個兩個都在大聲議論,只有那個一直在挑起這個話題的人不動聲色地脫身離去。

? 漸漸遠離那些人,這個“弟子”輕念一聲,普通的青色弟子服變成了華麗的白色錦衣,一張平平無奇的少年面相變成了一個美麗端莊的婦人。

? 白凜華輕笑一聲,緩步前行。

? “嗯,從閻王手里能搶回一條命確實是你的本事,但是如果沒有問我,你現在還是一個游蕩人間的孤魂野鬼,這條命算你欠我的,希望你能遲早執掌神劍,成為新一代閣主吧。”

? “我,撐不了太久……”

? 其實古篆室里根本就沒有這樣一本書,關于抱山散人和那個輪回之印,皆是從第一代閣主開始便代代口耳相傳。

? 至于青云閣先祖是怎么得知此事的,便不得而知了。


? “你輸了。”白凜離一招“火靈顯威”將風錦轟到臺下,可周身氣勢不減,甚至連頭發都還是規規矩矩,未亂一絲。

? 風錦坐在地上呆愣了好一會,才不甘心地紅著眼眶將自己的弟子令牌摘下,細細用手指描摹了一遍上面的“青云閣”三個字,和上面的“云中雀”花紋案。

? “愿賭服輸!喏,給你!”

? 白凜離歪頭看了看她,笑了笑,“不用了。”

? 風錦狠狠瞪著她,“不用你假好心!我宋風錦一向說一不二!不用你可憐我!”

? 臺下的弟子們不屑的說:“大師姐好心原諒你了,還不識趣?不知好歹。”

? “不是的,”白凜離開口道,“我并沒有生氣,我只是在證明自己而已。”

? “你說的對,我的確是靠著一張和白凜清相差無幾的臉才有幸讓閣主把我救下的,不然,我現在恐怕只是一只怨氣纏身的厲鬼罷了。”

? 臺下的弟子都驚呆了,風錦也是一臉震驚。

? “你們剛才說的話我聽得一清二楚,我承認,我是在閻王爺的生死簿上掛過名的人,不過鄙人有幸,神魂較強,沒被這么輕易的收走。”

? “這是我的運氣,也是天賦,你說我不過是趕上了天時地利,但如果能讓我自己做一次主,我寧愿不要這份天賦,我寧愿我從來沒有活過。”

? “父母雙亡,家門被滅,師弟慘死,摯友在我面前被殺,我好不容易和我的心上人在一起,卻依舊逃不過這命運,我的兒子甚至沒有到一歲我就離開了,我上輩子就只活了不到二十歲。”

? “我該慶幸嗎?慶幸我還有再活一次的機會?”

? “人!只活一輩子就夠了!神魂強大,天賦異稟,這些都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只不過是對我現在這樣一無所有、只能拼命修煉期盼有朝一日能保護自己所剩無幾的身邊人的人來說無比重要,對你們,能開心幸福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已經是最大的天賦了!這是我羨慕不來的天賦!”

? “別再乞求些什么無關緊要東西了,別在處這桃源仙境還成為像我這般的世俗之人。”

? “年紀輕輕,便能成了夜楚長老的內門弟子,相比前程似錦,何必為了與我的賭約便搭上自己今后的路?”

? 白凜離語畢,轉身離去,眾人呆愣在原地,風錦還坐在斗法臺上,手中緊緊捏著那塊弟子令牌,突然,泣不成聲。

? 白凜離的那一抹似火的身影漸漸模糊遠去,迎著天邊絢麗的晚霞,似夢似幻。

? 后來這些弟子都一個個成長了,成了能在江湖上獨當一面的人,可他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烈火一般的少女站在斗法臺上說的話,他們在今后的流金歲月中跋涉,每每回想起來便暗自慶幸,慶幸自己曾聽過她說的話,沒有成為可悲的世俗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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