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1 人生多是無奈·弱者沒有同情

當朱孝佳走進19樓的辦公室室，忽然明白了百感交集的滋味。當初初入Eastel的緊張、被同僚欺負的委屈、再遇俞澤亮的驚惶交錯……可如今，誰會想到自己竟然會以這樣的身份回到Eastel，并且入主謠傳自己高攀的副總經理所辦公的地方。外間一定會有更多不堪的流言蜚語吧，朱孝佳心想，只不過這一次，誰都不敢在她面前堂而皇之地說三道四。

“副總經理……我是你的秘書，從今天開始由我來輔助你的工作。”朱孝佳的身后響起恬雅的聲音，她轉身看去，仍然從頭到腳一絲不茍的文雅，正微笑著望著朱孝佳。

“文雅姐！”看到自己職場上嚴格意義的第一位導師，朱孝佳有些喜出望外，但文雅自謙的神情，馬上讓她意識到了什么。

“副總經理叫我文雅就可以了。從今天開始有任何要求都可以通知我，有任何問題也可以問我，我就在您辦公室的外面，您可以通過書桌上的內線電話聯系到我。”文雅今天穿著深灰色的套裝，依然精神奕奕，但與朱孝佳印象中的模樣，少了幾分光鮮亮麗。

“……好的，我知道了。”還沒有適應新身份的朱孝佳略有些遲疑，而后努力回憶著當初自己給俞澤明做秘書的小段時光，想看看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應該向秘書問些什么，但卻似乎沒有一件事是現在自己就能著手做的——除了……泡咖啡？

“對了，副總經理，剛才總經理來電話吩咐，下午兩點要有個會議需要您參加。”文雅似乎看出朱孝佳的無措，將抱在手中的一疊文件資料放在了辦公桌上。“我準備了這些資料，想著您應該用得到，您可以先參考下。”

“好的，謝謝你……”突如其來的會議安排和一堆資料這時候卻讓朱孝佳有種救命稻草的感覺，至少自己知道該從何下手去做這個副總經理了。

文雅依然揚起那讓人舒服不已的笑容，淡淡說一句“應該的”便不著痕跡地離開了辦公室。朱孝佳坐到了桌前，打開厚厚的文件資料，這是關于酒店客房設施、陳設、日用品等采購清單，有目前總的使用、折舊情況匯總，也有單件物品的采購詳單，而文雅已用不同的記號筆標出了需要特別關注的地方……

“嘀嘀嘀~~”

朱孝佳沉靜在繁冗的采購記錄中，被這一路內線電話嚇了一跳，半晌才想起外面連接的文雅，急忙抓起聽筒。

“副總經理，總經理的秘書丁小純在外面等候，想要見您，您現在方便嗎？”電話那頭傳來柔順的聲音，而聽到“丁小純”三個字的時候，朱孝佳急不可耐地讓文雅趕緊放行。

大門打開的霎那，朱孝佳看見那個活潑的女孩邁著穩重的步子，緩緩走入。而在大門關上的一刻，那裝模作樣的淑女早就跑到了天邊，尖叫著沖上前抱住朱孝佳：“啊——朱孝佳！真的是你！我真沒想到……這是做夢吧？還是在演電視劇啊呀？”

兩個曾經的室友抱作一團，一邊雀躍地歡蹦著。

“好了，快給我坐下。”丁小純好不容易才安靜下來，被朱孝佳按坐在沙發里，“剛才還想夸你呢，做了總經理秘書果然不一樣了，美得都快跟天仙似的了。”

“難道我以前就不美了嗎？”丁小純佯裝生氣地瞥了一眼朱孝佳，然后翻著白眼躺倒在沙發上，“你都不知道……做這個總經理秘書我都累死了……要不是前段時間東煌出事情他都不在……啊！”

丁小純猛然坐起身，滿是歉意地看向朱孝佳，然后握住朱孝佳的手，關切地問道：“孝佳……你還好吧？”

朱孝佳擠出一絲微笑，用沉默取代了回答。

“其實……本來我和李琛打算跟你一起吃午飯，可是一來食堂人多嘴雜，二來呢，總經理說下午要開會，我想你還得抓緊時間準備資料呢，估計連午飯都來不及吃了。所以呢，我就給你打包了超級豪華的愛心便當，然后順便來跟你約晚上一起聚一下，就當接風洗塵，怎么樣？”

“嗯……好啊，我應該沒什么安排。晚上帶上小憶一起去可以吧？”

丁小純夸張地拍起手：“太棒了……啊！我的超級豪華愛心便當還放在外面呢，你等等，我這就去給副總經理端進來！”

下午兩點，朱孝佳在文雅的提醒下，準時走進會議室。而自己剛剛落座，俞澤明與丁小純也掐著點走了進來。俞澤明還沒在主位站定，就朗聲招呼道：“這位是今天剛到任的副總經理朱孝佳小姐。”

朱孝佳有些意外，還沒來得及思索，自己已經微微起身向大家微微點頭，而后又迅速地坐下，默然無語。

“孝佳可能路上太辛苦了，有點累，所以精神不太好。”俞澤明呵呵笑著，“本來應該讓你休息一下的，不過剛好要開采購會議，我想著還是讓你來參加下，以便快速上手公司的業務。”

俞澤明的言語和神態，曾經做過秘書的朱孝佳自然明白，現在完全是一種場面上的狀態。還沒有學會你來我往的朱孝佳，本著少說少錯的心態，依然只是微微一笑。

“今天這個會議呢，除了跟各位酒店的高層介紹孝佳之外，更重要的還是討論下采購計劃。”俞澤明進入一種嚴謹的狀態，“各位都知道Eastel自從開業至今已有五個年頭了，一些設施、家具、床品等可能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破損和老化。為了保證Eastel的品質，從現在開始啟動更新項目。我需要客房部、餐飲部等各個部門在本周內做一個物品清理，將需要更換的物件品類、數量、更換理由以報告的形式提交。同時采購部請立刻尋找合適的供應商，提交樣品和報價。另外市場部需要根據酒店品牌建設體系，提出更換建議書，包括顏色、規格、樣式，以及可能增減的項目。”

俞澤明一口氣下達一系列命令，而后停頓了些許，似乎特意留出時間給各位總監記錄與反饋。當差不多所有人都重新抬起頭望向俞澤明的時候，他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值得注意的是，因為Eastel還在考慮擴張計劃，很快也會涉及到大批量的采購，因此本次更新項目將作為對供應商的試水，這點采購部必須記住。”

俞澤明環視了會場一圈，然后換作聊天的口吻，對朱孝佳說道：“孝佳，這次的更新項目，我想你幫我把控一下市場部的建議書部分，你看怎么樣？”

朱孝佳驚詫地看向俞澤明，但卻明白溫柔語氣背后決絕的眼神。只是她仍然沒有那樣的自信：“我？”

“是的，沒問題吧？”

知道不能拒絕，朱孝佳心里竟然有種氣餒，只是在這樣的場合，她只能再次點頭表示同意。

“好，那么——李琛，你就要全力配合副總經理工作。”俞澤明不容置疑地下達完命令，便合起面前的文件。

大家都明白這是散會的意思，陸續地安靜地走出會議室。在人群中，朱孝佳看見李琛悄悄遞來一個支持的眼神，不易察覺的笑容，讓朱孝佳安下心來。

會議室只剩下朱孝佳和俞澤明，還有兩位秘書。俞澤明已經習慣了把秘書當做透明人，而渾身上下的氣場就在瞬間完成了轉變。

“怎么樣，孝佳，參加這個會議有沒有找到一點副總經理的感覺呀？”

朱孝佳看著俞澤明笑呵呵的神情，卻窘迫不已，微微側過臉，撇開那樣注視。

“我真的……不太懂這些，我怕做不好。”

“別怕，我也考慮到這一點，所以安排你跟市場部一起工作。我聽說你跟李琛關系不錯，應該能幫到你不少。”俞澤明舉重若輕地說，“其實這樣的考慮就是為了讓你盡快熟悉酒店，因為馬上就要你參與到酒店擴張的開發案里來。”

“酒店擴張？我可以不參與嗎？我真的不懂……”

“我以為你已經變堅強了，難道是我看高了你？”俞澤明毫不留情地打斷朱孝佳的喏喏之語，眼中盡是冷視，“這樣懦弱的你要拿什么來守護小亮？董事局會議的時候，那些氣魄去哪兒了？怎么回到Eastel你又要做回原來的朱孝佳了嗎？”

朱孝佳默然無語，放在腿上的手緊緊揪住了裙子，松開，再揪緊。她低垂著眼，目光低到了地底去，而就在此刻，寬厚的溫度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好了，放心，這不是有我嗎？你只需要有信心、有信念，跟在我身邊努力學習，就可以了。”俞澤明看到朱孝佳重新抬起頭，才收回了搭在她肩膀的手，臉上重新是一副溫柔笑容，“對了，還沒有給你接風呢，晚上一起吃飯吧？”

“啊……今晚恐怕不行……”朱孝佳慌亂中直接拒絕了俞澤明，又好像覺得不太對，突然就啞然無言了。

“嗯……那就改天好了。不急，有的是機會，小純，幫我記在日程里。”

“是，總經理。”

“等一等！”俞澤明正要離開，朱孝佳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攔住了他的去路，“總經理，我有個請求……可不可以讓小純來當我的秘書呢？”

俞澤明看了眼站在朱孝佳身后的文雅，又看回朱孝佳，一臉嚴肅認真的樣子，讓他笑了出來。也不說答不答應，顧自己揚長而去。只留下丁小純匆忙向朱孝佳擠眉弄眼，然后小跑著追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