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與外公外婆同住,記得每日清晨早起,外公總會先泡上一壺茶,過后再吃早餐去上班。外公的茶具很特別,一只吃飯的中號碗裝著一個白底噴花的茶壺,一個大口的有柄杯子倒蓋在壺嘴上。很簡單的“三件套”,但是外公很是愛惜,每天泡完茶后總是把它們洗得澄亮,看不出一點茶垢的蹤跡。看著外公泡茶也是種享受,只見他先在碗中倒入約三分之一的剛燒開的滾燙開水,然后再慢慢地把茶壺放進去,這是在“溫壺”;兩分鐘后,他便把碗里的開水倒掉,在茶壺里裝入約四、五分之一的散裝茶葉,接著倒些許開水,蓋蓋,不到一分鐘,倒入茶杯,倒掉,這是第一泡“洗茶具”。最后才是真正地泡茶,沖開水,蓋蓋,再淋上開水,靜等兩分鐘,起壺泡入茶杯,這樣一杯茶就真正泡好了。看著茶杯上直升騰的煙,外公就會閉上眼睛,深深地倒吸一口氣。我常常看得入迷,有一次禁不住好奇地問外公,“外公,這茶是什么味道啊?為什么你每天早上都要喝,還要聞一聞?”外公聽了笑瞇瞇地摸著我的腦袋,把茶杯遞到我面前,讓我自己聞聞看。“哦,好香啊!”我一陣歡喜。外公笑得更歡了,“對!這是上班前的悠閑時刻,時間慢下來的味道。”那時的我還太小,不大能理解外公的話,我只知道外公在茶葉店工作,每天都要工作到天黑才能回家。
此前經年,外公也已離去了,但他那悠閑泡茶的畫面一直深深地留在我的腦海里。
無獨有偶,數月前與友人逛茶博會時欣賞到了一場茶藝表演。只見一著古代漢服的茶藝小姐,伴著古箏彈奏的《高山流水》音樂,先洗凈雙手,備好茶具,并向觀眾一一展示,以及號稱“茶房四寶”的爐、壺、甌杯和托盤。接著開始“熱壺燙杯”,用茶斗和茶匙裝茶葉,懸壺高沖,一手提起甌蓋刮掉浮游泡沫,靜待一至兩分鐘,斟茶,先觀色,細聞幽香,再品啜甘霖……這一道泡茶工序下來約花四十分鐘,但整個過程生動有趣,悠閑自在,極致放松。原來這就是外公所說的時光慢遞的味道啊!
逛完茶博會,我和友人各抱著一套精美茶具和兩袋價錢不菲的茶葉回家了。
現在,每天下午三點一刻就是我的飲茶時間,認真地燒開水,洗茶具,斟茶,聞香,品茗。暫時抽離惱人的工作,讓思緒升騰,想入非非,忘記了時間,沒有了喧囂,閉上眼睛品著茶,讓暖意直達內心,愉悅滿溢。就這樣偷閑片刻,卻仿似神助,滿血復活,思想逢源,棘手問題都在這一刻有了重新的定奪。快哉!樂哉!
周末也會約上三五好友上山頂泡茶。這里的露天茶室極其簡易,一張折疊四方桌,幾只塑料板凳,一套茶具,一個熱水瓶(可多次添加開水),瓜子、花生米、魷魚絲、豆干……任君選擇,撲克、麻將、桌游、象棋……隨君所好。吹著風,極目遠眺,與友人道家長里短,談工作喜憂,偷得浮生半日閑,不管今夕何夕。
當然也可上茶樓飲茶,粵式精致蒸籠點心,配上一壺“菊普”,不止溫暖了你的胃,還值得了虛度的美好光陰。
走得快了,往往就忽視了身邊的美好。是該偶爾停下腳步,等一等我們的靈魂,讓時光緩緩,就從這杯茶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