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夜夜
一個微涼的午后,年輕的她坐在墻角下的連排椅上。突然,鈴鈴~,電話的聲響打破了她安靜的姿態。她放下手里的報告單,緩緩挺直腰身,右手在大腿旁邊抓摸……喂。她聽到旁邊的女人在接電話,原來不是她的電話。
她直起的腰身緩緩地放回去,又拿起報告單橫放在眼前。“你不來我什么辦?”她抬起頭看了旁邊女人一眼又把目光留在報告單上。墻角的綠蘿或許許久沒人打理,暗淡的綠葉無力下垂,已經開始發黃。“我告訴你,你不來,是吧。你兒子是不打算要了!”她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報告單已經看完了,她輕折后放入一邊的挎包。
一旁的女人沖著電話里大吼后,竟然哭了起來。她看著女人,略略遲疑后抓住女人的手。“我能感受到你的傷心,不止是你,我有好幾次都把他罵成狗頭呢。”女人想象著狗頭的模樣,笑了出來。“剛剛真不好意思,肯定打擾你了。你看附近的人都在看著我出丑呢。”她望著挺著肚子拿著檢測單來來往往的女人們,也笑了。
沒過多久,一個男人快速跑進大廳正門,可他顯然還是慢了,天空驟降的大雨隨著正閉的自動門澆了他一身。他隨意抖掉雨水后,提著手提包急匆匆穿過大廳的人流。在目光不停地環視里,他終于看見了坐在墻角的女人。
“阿欣。”阿欣聽見男人聲音,喊叫著站起來。可沉重而龐大的肚子讓阿欣喘不過氣來,叫聲不出意料地變小了,快速站起來的想法也擱淺了。“別動,我過去。”手提包比較沉重,男人的肩膀朝著手提包的方向傾斜,可他的腳步一點也不慢。尖翼的黑色皮鞋軋在鋪瓷的地板上,發出急促而清脆的聲音。
外面的陣雨飄走了,像是匆匆地趕去參加黃昏的葬禮。
不久后,她坐在泛黃的綠蘿旁,看著阿欣不時用手帕擦干男人的頭發,看著他們相互依偎遠去。她微微地挪動身子,尋找一個舒服的坐姿。大廳來往的人群漸漸稀少,她又從旁邊的包里取出報告單放在眼前,用手輕輕觸摸……突然,鈴鈴~電話鈴響起,她下意識往旁邊看,可是旁邊已經沒有人。她緩緩地直起腰身,右手在褲帶附近擺動許久……
“這么晚還不來。”她擰出十二分勁喊叫道。人們紛紛停下轉頭,目光炯炯,像一位嚴肅的大法官。“阿玲,我正……”。“我不管……”。突然電話里嘣地一聲傳來,緊接著響起戳破耳膜的機械碰撞聲,還有令人頭皮發麻的摩擦的聲音,之后萬物陷入了死寂。她渾身一緊,惶恐的聲音變得刺耳,仿佛在叫板剛剛的幻覺。猙獰的表情讓年輕的容顏瞬間衰老,那是戳破黑暗心靈瞬間的犯人的臉。
機械地摁著綠色的撥號按鍵,良久之后,她停下來,無聲地癱靠在座椅上,木然地望著眼前高高凸起的肚子。突然眼睛一亮,她抓起停格在灰白色椅子上的報告單,拼命地撕裂,碎裂的單子散落一地。
黃昏碎裂。
墻角。綠蘿。空椅。
一地碎紙片,進門的人帶來一陣晚風,吹翻地上一片有字的碎紙片,上面赫然寫著: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