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光輝的人格

電視劇看的太快實在不是什么好習慣。每當一部不錯的電影或電視劇結束時,我就會有這樣的感覺。《平凡的世界》讓我重溫了這種熟悉的感覺。也許會有些人覺得電視劇拍的不如書好,這實在很正常,如果有哪一部影視劇超越了原著倒是少見。

我沒看原著就先看了電視劇,但看完電視劇后便覺得一定要看一遍原著。未看原著就看電視劇也并非沒有好處,反而使我不帶有先驗的感受,也不帶著過高的期許平心靜氣的看完全劇。片中不足略去不談,我不是什么專業影人,對別人的作品評頭論足實在不是長項,這么長的劇,五十六集,看完了,對我有啟發,這就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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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少安,孤獨的少數派

作為這個村的外姓人家,玉厚叔如果不是機緣巧合的生了這么個身強體壯的少安,他這么一大家實在乏善可陳。再碰上那么個慌亂的年代,一家人,餓不死,也許就是最好的結局了。在那個土地都不是私有的年代,身體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唯一的本錢,強壯的身體自然使得少安比別人多了些本錢。少安一登場時,身上的標簽很明顯,十八歲,生產隊長。在農村,這算得上是年輕有為了。如果他不折騰,幾年后完全可以像他二爸或是福堂叔那般過著寧當雞頭不做牛尾的生活,小有成就便自怨自艾的平凡度日。但他偏偏不,因為他不屈、不服也不愿過這種吃不飽餓不死的生活。他夢想著讓自己的一大家、一小隊人生活的更好些,不再挨餓,僅此而已。但就是這樣的愿望在當時就足以讓他成為孤獨的少數派。

他借著上級下達養豬指標的機會私分了豬飼料地,卻因為村支書福堂的蓄意告發而受到了批判。批判大會上他略帶不服極盡嘲諷的悔過到:為了農民多吃一口糧,私自把荒地給分了,我真是錯了。經此事后,其實他已不可能再與青梅竹馬的潤葉走到一起了。其父為了讓少安不再被構陷而從心底里無法坐視這段危險的愛情繼續下去。老實巴交的老農玉厚,只能找到潤葉求她不要再糾纏少安并在隨后極力的幫少安促成一樁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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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山西娶回了好婆姨秀蓮,基本割斷了他與潤葉的愛情,使得他那股無法阻擋的沖勁得以全力以赴的用在與命運的抗爭中。政策稍有松動,他又動起了分組包干的念頭,可這次沒等落實就招來了反對,其父不惜砸手自殘也要阻止他犯罪。他大著膽子邁出了一步,卻無法沖破這種來自家人的倫理束縛。但他始終堅信農民想過好日子沒有錯,農民靠著自己的勞動過好日子更沒有錯。

我曾假想過,如果大的環境沒有改變,孫少安是否會過上與其父玉厚同樣清苦的一生,至死也無法證明他曾經的不安分守己是正確的。慶幸的是,這樣的疑問隨著78年以后的撥亂反正,農村政策調整而不復存在。孫少安踏上了一條乘風破浪之路,他不是那個年代的先知先覺者,而是黑暗中的孤獨堅守者,大地回暖時,他自會綻放。一番努力后,從一窮二白到吃飽飯到開磚廠再到磚廠擴大規模,他的愿望實現了,農民不再挨餓的愿望實現了,農民靠著自己勞動得以致富的愿望實現了。

結尾秀蓮的病讓這種喜悅減色不少,也許在作者的心中生活總歸不是一帆風順。這個陪伴少安一路走來的秀蓮倒下了,生活的困難未曾打敗她,但積勞成疾卻沒有放過她。躺在病榻上看著煙火的這個半睡半醒的女人是在提醒我們,他們是從怎樣的艱苦走來,才有了今天如煙花般絢爛的生活。

孫少平,固執的遠行者

前幾集時,我很看好少平,我預測少平大概會成為改革開放以后的第一批大學生。但很慶幸我預測錯了。因為生活不會讓這樣一個懷揣夢想的人一帆風順。心向遠方的少平,苦苦的念完高中,學有所成卻一無是處,好不容易因為潤生的幫忙得來了老師的工作,沒干幾天又被打回原形。也許真的是因為多讀了幾天書而不甘平凡吧。在家里稍有起色后,他就決然的選擇了去黃原闖蕩。心向遠方,但遠方并沒有像他想象的那么美好。剛開始只是在工地當了個攬工漢,也難怪家里人尤其是少安非要讓他回家,但他就是倔強的要待在他的遠方,即使屢經挫折也不退縮。貫穿全劇,少平始終沒有放棄的就是書和遠方。但我一直在想,是因為書他才有了遠方還是因為有了遠方他才愛上了書。或者二者本來便是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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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平具備一種光輝的人格,這無疑是他在黑暗中前行的最大依持。命運給了他多次用人格兌現現實利益的機會,但他都固執的拒絕了。在救了候玉英之后,他本可以脫農入城。在受到曉霞的青睞時,他本可以一步登天。在進城趕考時,他本可以當仁不讓。在黃原打工時,他本可以當上乘龍快婿。在礦區受傷后,他本可以調進省城。但他都沒有,他堅守著目的純正、道路正確的做人底線。一步步的,從農村走進城市,從農民變成工人,從工人變成作家。他找到了遠方,同時沒有錯過沿途任何的風景。但遺憾的是:他失去了他的摯愛,他靈魂的伴侶曉霞,一個同樣具備完美人格的人。

劇中充滿了對高尚人格的頌揚。除了少安與少平以外。福軍的一心為民、玉厚的老實敦厚、潤葉的一往情深甚至于玉亭的狡黠多謀、滿銀的迷途知返無一不是熠熠生輝。在劇中幾乎找不到反派,遠沒有武俠小說那種正邪不兩立的分明對峙。這群平凡的人最大的敵人就是那個時代賦予他們的命運。他們或是不甘或是抗爭,他們說不上偉大,但絕不是平庸。他們是幸運的,因為他們沒有屈服于最壞的時代卻迎來了最好的時代。我相信,劇中人與人之間的那種溫情,舍己為人的抉擇真實的存在那個年代,那個平凡的世界。否則他們不足以看見曙光、遇見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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