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記

  過去的文字,卻給現(xiàn)在的自己以警醒。

圖片來自網(wǎng)絡


  ●20歲以后,將甚少讀小說矣。古典名著言語晦澀,且闡述義理初級簡單。而當下流行的小說,都毫無文筆神韻可言,更顯得庸俗不堪。隨著時代發(fā)展,小說體裁日益淪為糟粕,令人難以直視。在此種境地中,不應再把目光聚集于此。我們大可拋開它,去尋覓和拓寬新的視野。如欲尋舊時小說的意趣,也可自己提筆去寫。

  ●任何事物,不論文字、思想、個人、集體……越微小受人忽略,越麻木、黑暗、模糊不清。往往是細枝末節(jié)處,最容易出現(xiàn)問題。

  ●若想做一個偉人,就應該首先做好凡人。若不能像普通人一樣在世上立足,那取得再多成就也不過是個廢物。現(xiàn)在回頭看民國時的那些大師,從黃侃,到吳宓,再到王國維,陳寅恪……全是些稀奇古怪的可笑老頭,仿佛一群躲在陰影巷弄里的老鬼。就這些人來說,縱使學術上其享有盛譽,單做人這第一點就是失敗的。我只敬佩那些有生之趣味又做得學問的大家。

  ●“現(xiàn)代人就像一只黃蜂,在被肢解了以后仍舊繼續(xù)吮吸果醬,好像失去腹部并不緊要。”(現(xiàn)代人善于為自己創(chuàng)造一種全新宗教倫理,緊緊圍繞著攫取這個動作。)——喬治·奧威爾

  ●當下的中國文學正朝著兩個相反的極端發(fā)展。它們一個庸俗墮落,只為快意和金錢存在,即將脫離文學之精神、靈魂的邊疆,變成一堆死物;一個故作晦澀艱深,強調(diào)炫技、裝腔作勢和賣弄玄虛,日漸成為廣大普通人眼中的怪物和笑柄。純粹大眾的文學已經(jīng)死了。先死去的部分或者是“文學”,或者是“大眾”,然而不幸的是兩者均是致命傷。

  ●生在這樣一個“和諧”的時代,于文人而言是一種不幸。很多時候并非他們辜負時代,而是時代無法給他們?nèi)魏螁⑹尽_@是一個被同化的年代,是平庸占領了不凡。

  ●有空的時候,不妨多出去走走看看。即使害怕行走的疲累,也應該關心關心這精彩熱鬧的世間。一個人只有心系世俗,懂得欣賞平凡生活的美好,吸收煙火氣息,然后才顯得更有精神。

  ●如果跳脫出來看,會發(fā)現(xiàn)很多人均是這樣:耗費了太多時間,做盡了無用之事。

  ●把平凡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其樂融融,不也是一門學問嗎?至少就現(xiàn)在而言,這是很多人都應學習的工作。

  ●不必取悅讀者,觀念能否相合,只取決于緣分。在萬千人海之中,找到意氣相投的人實屬不易。不用苛責自己,也不要苛責他人。

  ●如果有天能遇到完全契合自己的人該有多好,彼此的長處與短處,優(yōu)點和缺點,就像榫卯一般相互契合。如同分開的玉玦兩半,放在一起就變成一個整體。其實對此我是不抱希望的,因為深知在茫茫世間,找到這樣一個人該有多難。

  ●人生的道理總結起來,其實只有那么幾點。生老病死,詩書仁智,怨恨情愁……都是其中永恒的主題。但我們卻在相似的場合相似的時間,把它們說了一遍又一遍。從幼年到青年,由中年到老年,我們圍繞這些道理,出錯又糾正,記住又忘記,忽左忽右沒有定性……我不愿活在這種反復之中,仿佛設定程序的機器。人都有理由選擇一種忠于自己的活法,哪怕注定險象環(huán)生萬劫不復,也同樣值得冒險和堅持。因為只有這種活法,才是只屬于你的那種可能。

  ●追求一種慢的生活態(tài)度,關注身邊的每一處細節(jié)。不追趕時間,而是在時間中悠游前行。笛卡爾說,人是一棵有思想的蘆葦,正因如此,我們更該活得從容而有尊嚴。

  ●閑話不必多說,蠢事不可多做,情緒不必過分表達。因為很多觀點一出,就可能走向錯誤。有些錯我們看得到,而有些我們看不到。

  ●厭惡一切熱衷侃侃而談的人,無論以語言還是文字的形式。厭惡一切新知,嘩眾取寵的觀點,正在崩壞和已經(jīng)死去了的一切。看看舞臺上的這些小丑,他們是新世界態(tài)度倨傲的寵兒,也是吮食舊世界尸骸的蛆蟲。

  ●想做一件沒有盡頭的事,來填塞所有閑暇時光。養(yǎng)花,種樹,品茶,閱讀……聽著音樂一天天悠閑地過。然而就現(xiàn)在而言,文字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但我仍常常想,這條路是否值得堅持。它雖然遙遠漫長,卻不具備足夠的意義或吸引力。

  ●有三種事不想做卻必須要做:一是尊重風俗,二是應酬交際,三是為生存奔波。人活于世,總有各種各樣的無奈。就算無法超越,也不要讓這些成為阻礙。

  ●很多時候我們所仰慕的,不過是他人表象或自己編織的幻覺。耶穌說不要崇拜偶像,卻偏偏把自己樹立成偶像;尼采要崇尚理性,卻在現(xiàn)世大力鼓吹超人學說。他們都是從一種偶像的缺憾,過度到對另一偶像的迷戀。看不到自我的能量,更不懂得吾性自足。

  ●常聽說有人精通多少門語言,深知多少行學問。初聽讓人肅然起敬,但冷靜想想就知道根本不可能。一個人受精力所限,不可能多方涉獵面面俱到。所謂精通或深知,不過是自我標榜或他人夸談。更何況精通又有什么用呢?也不過就是精通而已。他們并沒有什么創(chuàng)造,也沒做出什么貢獻。從歷史角度評判,至多是口口相頌的傳奇,而非名垂青史的偉人。

  ●真正有學識的,都顯得安靜而沉默。只有半瓶子才會四處奔走亂晃招搖。很多事別人不是懂不了,只是還沒看到。你引以為傲的是機器都有的技能,作為人你實在沒什么可自豪。

  ●人在生命最初是完全動物性的,因為還沒有任何外界因素給予影響,其行為活動完全聽從本能的指引。如果從成人的角度看,幼兒時期的動物性當然不符合社會道德,確實可視為“人性惡”,不過須注意這僅是社會概念而非道德概念。后來我們受到家庭、學校的教育以及社會的影響,這才對善惡有了深入的理解。人的一步步成長,實質(zhì)是對本性的不斷克制。

  ●信仰不等同于宗教。用王開嶺的話來說,信仰是一種靈魂的上升狀態(tài),一種精神的奔赴性。多數(shù)人信奉無神論,但不能說他們無信仰。只要有充足安寧的境界,便是個心懷信仰的人。而在現(xiàn)時代的宗教中,信仰的成分不超過百分之十。有多少人打著信仰的幌子,做著愚人愚己的事。

  ●理性是愛情的荒漠,執(zhí)迷是愛情的死牢,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愛只是一種感覺,不能太深究,也不能太客觀。當你開始像上帝一樣審視情感,那你同時也就變成了死神。最后,愛不是束縛,而是給彼此自由。

  ●宇宙中的物質(zhì)和能量是守恒的,每想到這點都會感到一種悲壯。一切有生命的無生命的,有形的無形的,都只是宇宙的一次波動。由誕生到消失,最終全部交還。那么多星辰殞落了,那么多文明消逝了。我們小小的地球算什么呢?人類五千年的文明又算什么?

  ●受當下認知能力所限,有關死亡的問題不可解。任何企圖給死亡下定義或者闡明的行為,都可歸結為狂妄和故弄玄虛。任何說勘破生死之理的人,都是接觸不到命運羅盤的烏合之眾。或許對人類而言,死亡是漆黑暗夜中最后一片未遭踐踏的凈土。

  ●“文字較之于活生生的人,更容易成為投注自身期待的鏡子。”

  “心理學上有一個歸因偏差理論,即人們會把自己的成功歸因于內(nèi)部因素,如自己的能力、自己的努力等,對失敗等則更多地歸因于外部因素,如缺乏機遇等。與此同時,在看待別人時,會把別人的成功歸功于外部因素,如運氣好,把別人的失敗則歸于內(nèi)部因素,如不夠努力。”——書摘

  ●與父母親人之間的情感,不是單純的愛,也不是單純的恨。如果非得給它一個名字,我認為只有羈絆才可以形容。

  ●厭倦以任何形式存在的關系,覺得都只是倒影般虛幻的倚靠。不值得深信,更不必認真。在任何時間任何境地,人都會首先選擇自己。因此終究會有舍棄,會有背叛。我寧愿不要你給的溫暖,也不想承受那種無助與背叛。

  ●鄙棄哲學、偈語之類玄而又玄的東西。文字被創(chuàng)造出來,只是為了交流。刻意玩迂回婉轉的把戲,對表達是種阻塞和違背。當然并不排斥敘述技巧,但須認識到那只是手段,斷然不可糾纏沉迷。

  ●每個人都忽視自身缺陷,夸大微不足道的優(yōu)點,甚至把缺點美化為優(yōu)點……因為每個人都過分自愛,習慣自戀,不了解他人隱藏的評判。沒有人能看到自己的愚蠢。

  ●什么樣的文字最見功夫?莫過于循循善誘深入淺出。不必講什么大道理,因為讀者不是傻子。凡是你能說出口的,他們都可以悟出來。寫書的與讀書的,其實一樣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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