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路過愛情
櫻花開在石子路兩側，櫻花樹長長的枝椏相互延伸，交錯起來，使人抬頭只看得見交織在一起的櫻花，看不到天空。風吹過，櫻花“咻咻”地下落，飄在我周圍，我在櫻花雨中伸開雙臂，陶醉地轉了個圈，踩在凋落的櫻花上像踩在云朵上一樣柔軟。
“來了？”我聞聲望去，可是周圍空無一人。
“我在上面。”
我抬頭望去，原來藍翎爬到了一棵稍矮的櫻花樹上面。
“這櫻花開得真妖嬈，美嗎？”他問。
“你有很多朋友，他們為你兩肋插刀，可我跟你不一樣，我只有小鈴一個朋友，你為什么要傷害她？”最后一個疑問我楞是沒說出口：你到底喜歡誰？
“朋友如手足，情人如衣服，為了衣服拋下手足，都是禽獸。”
我深吸一口氣，說道：“可是我有事想拜托你，拜托你幫幫我們班長，不要讓他退學好嗎？”
“你們班的小蘿卜頭太不自量力了，他和你一樣笨嗎？腦袋瓜里都在想什么啊？”
“難道讓班長退學是你的意思？”
“你覺得呢？”
“你這壞蛋什么事做不出來啊？”我小聲嘀咕。
他唇角勾了勾道：“不過，要我幫忙也行，可是我要索取報酬。”
我問：“你要多少錢？”
“錢？我看上去很窮嗎，看上去像乞丐嗎？嗯？”
“那報酬是什么？”這個壞蛋真的不勒索我嗎？
本來他從剛才到現在一直都沒看我的，現在卻突然從樹上跳下來，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認真地說：“我和小鈴分手了，你，正式做我女朋友吧。”
神馬？又來？這個報酬我不想給，無疑是把我推上了風口浪尖。且拋開小鈴不管，我我我……我才16歲，按律法，還是未成年呢。按校規，算早戀呀！而且我又不喜歡他，怎么能將就呢，那不等于騙他嗎？浪費別人的時間等于謀財害命！他想間接謀殺我呀？我的手絞著衣角，大腦飛速運轉著。
他看著我的手挑眉道：“怎么？不敢？”
“嗯，不敢。”我理直氣壯地說。
“知道愛是什么嗎？我，就是傳說中的愛情。”
“如果小鈴知道你和別的女孩說這種話，她一定不會原諒你的，她會很傷心，很傷心的。”
“我不管，我為什么要為了她放棄我的愛？我們不要就這樣錯過了。”
“不，你一點也不愛我，你只是愛你的愛情，我不會為了你做愛情的犧牲品。你死了這條心吧。”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我是在說認真的。”
沉默。
他說：“你要怎樣才相信我，剖開我的心看看要不要？如果剖開了，你會后悔嗎？”
“我……我……相信你了，可是還是不可以，因為，我還小！等我長大了，還可以考慮。”
“你還小？好吧親愛的小女孩，我可以等你。可是你要知道，兩個人在一起圖的只有快樂，我們為什么要浪費眼前的快樂去換將來的快樂呢？萬一將來的你老了，樂不動了，怎么辦？愛情一旦錯過，就叫做路過愛情，你并沒有緊握在掌心。”
“你才會老呢！可是，可是……”我輕聲說：“我討厭你！”我憋住笑。
“不，你不討厭我，你喜歡我，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不，我討厭你，我是真的討厭你。”我裝作很認真的繼續逗他。
“好吧，你繼續討厭，小蘿卜頭明天就可以去辦退學手續了，我困了，回見。”
對呀，還要有求于他呢，他是班長的希望，如果他不幫忙，那么優秀的班長就毀了。
我對著他的背影喊：“等等，幫……幫吧。”我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像做錯事的小孩，撲閃著無辜的大眼睛。
“你的表情好好玩，嘴巴要更嘟一些，才會顯得更加無辜，保持，對，很好。”
我忍住快崩潰的沖動，慢慢低下頭，看著腳尖，手絞著衣角。他靜靜地站在那兒，只有裹著櫻花香味的風圍繞在我們身邊。只是幾秒鐘時間，卻讓我感到像過了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他慢慢走近我，把我擁在他懷里，他緊緊地抱住我。我的手僵在半空，心如撞鹿，瞬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雪花白屏了。
“看吧，我是第一個吻了你、抱了你的男人，如果你想起來覺得甜蜜，那這就叫愛情，我就是你的初戀。你已經被打上了我的烙印，就是我的女人了，記住了嗎？”
“你怎么知道你是第一個？那個……我……的人？”
“我哪個你了，那個是哪個？”
“就是！講不出口！“這個壞蛋，讓人家怎么說得出口嘛，“算了！”
“你怎么這么純潔？哈哈哈……”
“當然，人家可是上過幼兒園的人。”
我臉紅得簡直想找個地洞鉆進去，這么近距離的接觸，讓我的頭頂都直冒暖氣，我覺得很奇怪，心暖我可以理解，為什么頭也暖呢？他緊緊地抱住我不放開，閉上了眼睛。
這時，有人闖進了我的視野，由于陽光照射的原因，他的臉是黑色的，他站在櫻花路的盡頭，雪白的襯衫，衣角隨風擺動。
那白襯衣的男孩靜靜地站著，半寸長的頭發，手中拿著飯盒。
藍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我迅速推開。“于憶哥！”我向他走去，他的眼底流露出我從未見過的表情，是憂傷嗎？
“于憶哥，不是你看到的這樣的，他和我只是在……在……”怎么感覺越描越黑呢？為什么需要做出解釋的人總是我？明明不是我主動抱的藍翎呀。
他微微一笑：“還沒吃飯吧？飯菜都涼了，我們先去劉老師辦公室熱一下再一起吃，走吧。”
“嗯。”我禮貌地轉過頭對著藍翎說，“藍翎拜拜。”
“誰同意你走的？”
“不同意我也走。”我得意的對他吐吐舌頭。然后，他又強勢的把我扯過去。
我轉頭喊：“于憶哥哥……”
于憶傻傻地伸手，只抓得住空氣抓不到我，怔在原地看著我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呆呆的把手垂下。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帶你吃飯去，還能去哪兒？”
“看見你的臉我吃不下。”
“吃不下我喂。”
……
“吃完了，馬上要上課了，我們回去吧。謝謝你請我吃飯。”
“你愛吃什么？我下回帶你去吃。”
“不用了，像你這種仗義的人，不管和誰吃飯肯定都是你請客，你家有小金庫嗎？如果不是鈔票多到跳進去可以游泳的那種，還是AA吧，不然你等過幾天再跳進去試試，肯定摔個頭破血流。”
他手捧著臉，對我拋了個媚眼：“你想多了，你的比喻挺可笑的，你的關愛我收下了。”
我嘟嘟嘴，不看他比綻開的櫻花還要帥氣的臉。
他說：“別為我著迷！走，回教室。”
他站起來，我猛地伸出手擋在他面前：“可是！班長的事怎么說？”
“放學后，校門口見。”
“可是！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去，我不能讓同學們看見了又告訴小鈴。”
“隨你！”
他手插褲帶，絕情地走了。
我終于松了一口氣，這下開心了，回去乖乖上課咯。
“叮鈴鈴……叮鈴鈴……”
放學了。
我收拾好書包，和班長并肩離開教室，一路上我都在各種安慰他。
校門口有許多家長，可卻能一眼看到扎眼的藍翎和他身后的黑色機車。他向我們走來，裝作很紳士地拉起我的手。
我心里罵道：你丫的不是喜歡強拉嗎？我是那種乖乖給你拉的人嗎？
我看看周圍的人假裝乖巧地說：“藍翎同學，為什么只有你在這兒，你的兄弟呢？班長的事還要協商解決呢！”
“真笨！這種事情一通電話就能解決的了，況且我們還都是一個班的。”
“臭藍翎，你騙我！”
“這是我的報酬。”
“你要帶我去哪里？”
“帶你環游世界，然后私奔到月球，定居。”說完把白色的頭盔扣在了我頭上。
“我明天還要上學！”我剛要解開系頭盔的綁帶，卻觸到了他正在系帶子的手，他抓住我的手，他的手掌好暖和。我垂下手，眼神迷離飄閃。
“笨貓，你以為，我真的能帶你去月球嗎？”他聲音很輕，目光很柔。
“怎么可能！”我小腳一跺，想掰彎他的結論。我急得有點不知所措，卻搞不清楚我急什么？
“我送你回家而已。”
“不用了，我家不是很遠。”
“上車。”他跨上機車，雙眼射向我身旁的小蘿卜頭，哦不，是班長。
班長仿佛剛緩過神來般，滿臉笑意的向我擠了擠眼睛。我一想，得罪藍翎不劃算，我總得為班長的前程考慮考慮，他送我回家而已，又不是把我給賣了。不對，那萬一他真的把我給賣了怎么辦？我們……很熟嗎？
最后我極不情愿地上了車，正揮手向班長道別呢，藍翎一扭油門我的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道了個極不雅觀的別。
“抱緊我，否則摔下去了可別怪我。”他壞壞一笑。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抱住了他的腰。
車向前飛速行駛著，風兒在我耳邊唱歌，今天雖然很熱，可風兒善解人意的把涼爽全灑到了我身上，好舒服！道路兩旁的車輛、樹木都一樣樣的從眼前快速向后退去，只有發動機開足馬力地叫囂聲充盈在耳畔。
他的身子硬硬的，不似女生般柔軟，難道這是傳說中的腹肌嗎？我好想，好想把頭也靠在他背上，如果他是我男朋友的話，如果他是……想到這，我的臉有些發燙，抱住他腰的手一動也不敢動，生怕他會發現我的“非分之想”。
我的頭倔強得不靠近他的背，這個動作其實很有難度，因為他騎得很快，所以這個高難度動作讓我手酸，頭也酸。最后，我還是把頭靠在了他背上。
這樣親密的姿勢，能聽到他左心房的心跳嗎？好像，聽到了……“蹦咚”、“蹦咚”……
不知是誰的心跳，“蹦咚……”
機車猛地停住了，原來我家已經到了。
我飛快的離開他的背，下車，摘下頭盔。漫不經心地問：“你怎么知道我家在這？”
“你知道什么呢？哦，函數。”
我撓撓頭：“那個，其實你不用送我的，以后，也不用送。”
他的表情變得很臭：“我送你是你的榮幸，大不了，下次我不送你了。至于報酬嘛，下次換你送我回家怎么樣？”
“呃，對不起，還是要謝謝你送我回家，謝謝你幫助班長，真的謝謝你。”
他的眼睛似要噴火：“我不喜歡有禮貌的小孩。”
“關于報酬，我們還小，能不能，換一個要求？我可以幫你補習，送你禮物，幫你洗衣，給你做點心，都……都可以的。”
他烏黑的眼睛射出寒冷的光，與鈦白色頭發形成鮮明對比。
“你覺得我很好欺負嗎？好欺騙嗎？如果你對我沒有感情，為什么要多管閑事？為什么要來招惹我？”
我委屈地說：“明明是你欺負我！”
他說：“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我知道我只想要你。”
這話讓我感到有些震撼，我好像覺得自己在他心里是有點重要的，有一種被需要的感覺。可是，我現在要的不是愛情，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想要什么，但不是愛情。
他用亮晶晶的雙眼看著我說：“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看著他，雙目對視，一秒……
兩秒……
三秒……
我此刻不該覺得他確實很帥的。
我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走了，只想逃……也許在我的字典里，根本就沒有“勇氣”這個詞。我的內心有一種情愫在萌芽，我不想否認，或許我是喜歡他的，可是我不想承認。我咬著牙吐出這幾個字：“不……不可能。”說完便跑到家門口，顫抖著雙手拿出鑰匙，開門進屋，快速關門，再沒勇氣看他一眼。我靠著門，妥協的向淚水低頭，暗自心傷。
我分不清，我流淚是因為太感動還是太委屈。
也許，懦弱的我不敢大膽去愛，不敢觸碰我夢想中的愛情，哪怕，它真的就是愛情。可是我知道，如果我不去觸碰它，它就只是沿途美麗的風景，而我只能路過。我分不清，是太懦弱還是太勇敢，是不敢愛還是不想愛。學生時代的戀情是不會開花結果的，我們還小，又有什么資格說偷嘗禁果是真愛呢？如果他是我的真命天子，那他一定會在不遠處的陽光下微笑的等著我，牽起我的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如果不是真愛，又何必在錯的時間里品嘗青澀的蘋果呢？
在被各種壓抑的、感傷的、困惑的心情糾結好一會兒之后，我發現，我的心，是悄悄的喜歡著藍翎的，不想占有，不是崇敬，不會褻瀆……只是默默的希望他好。
也許是因為我在靠近他心臟的地方，聽到過他的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