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終認為,人有兩個自己。有人在現實里安穩,在精神中澎湃;有人在現實里奔走,在精神中安詳。
你看,那些月上柳梢伊人憑欄而依的遐想,那些夕陽西下戀人幾時能回的思念 ;那些高山流水雅士遇知音的靈犀,那些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愜意;那些捻杯咖啡處子數腳步的午后,那些含情溫酒讀時光的靜夜,我們不肯回到現實,不愿參與到紛爭里來,暗自竊笑自己雖是高處不勝寒卻在菩提樹下癡念于禪韻之中禪言禪語不罷休。
我們曾有幸登臨五岳吟誦著太白的詩歌笑傲凡塵眾生太重名利;我們常常纏綿于這些柔軟曼妙的宋詞里向往穿越;我們曾陶醉于茫茫曠野沉迷于花的海洋里忘卻歸路;我們總是向往依山傍水溫酒煮茶賞樂讀字……
而這樣的機會,總是很少很少,抑或很晚很晚,直到垂暮之年。幸運的話還可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然,就算有了環境也沒了心境,總也是鰥寡孤獨,老無所依,沒了情趣。
縱然如此,我們依然視文字為信仰,就算在現實里跌宕起伏,走得再急再累再艱辛,心底里總蘊藏著一股力量,溫暖著我們不離不棄。
偶得閑暇,總想撇開紛繁復雜的瑣事,希望能與文字心有靈犀、心心相印,予迷路者以方向。這也許就是我們之所以癡迷于文字最好的解讀和詮釋。
而殘酷的現實似乎總和曼妙的文字有很大的差距。其實則不然,對于喜歡文字的人來說,這本就是一個自己的兩個模樣而已。
就像在現實里,我們有時候需要給容顏化妝一樣,有時候也需要給思想化妝,而只有在文字里,我們的身心才能徹底素顏。當然,很多時候,我們說出的話寫出的字不能肆無忌憚地揮霍情緒,有時候明明累到精疲力盡想大哭一場,卻還在口是心非鼓勵別人如何如何正能量,成全了別人委屈了自己,回頭想想,理智終歸是好,善待他人留住美好,人生的回憶里就多了幸福。
最近讀到歐洲著名的文化人類學家榮格的作品,他說:文化的最后成果,是人格。而余秋雨先生說中華文化的最后成果是集體人格,它是一種生命現象,只要是生命現象就會遺傳,就會有一種類似于DNA的質素,就會有一種仿效的范本,皈附的動力,于是,傳承就有了可能。世界各大文明曾經出現過各種各樣的集體人格,例如英雄人格、先知人格、神圣人格、紳士人格、騎士人格、武士人格等等;而中國文化所提倡的集體人格,則是君子人格。
而我們所看到和看不到的都是一個人的兩面性,從文字到現實,我們享受人性賦予我們的美好,承受著人性給予我們的現實。
就像在現實中,我們每天敬仰的那些城府儒雅、風度翩翩的男上司,也許此刻,他們正在為了一單生意一個職稱一次晚歸唇槍舌劍,也許他們還在為一只寵物一個車位一筆物業費和小保安們面紅耳赤,也許他們咬著大蒜豎起食指對老婆孩子喋喋不休呢,也許他們還跪在搓衣板上饑腸轆轆呢,也許他們在燈紅酒綠的夜生活里肆無忌憚……
而我們同樣欽慕已久賢淑嫵媚,智慧知性,傾國傾城的女子,也許她們十二點才開始饑腸轆轆地用一天中的第一頓餐,也許她們正在蓬頭垢面地數落孩子和老公,也許她們還在為某個珠寶化妝品糾結了一上午。
不管是思想境界里那些靜雅浪漫的文字,還是現實生活中那些紛爭真實的自我,這都是我們自己。不是現實太現實,也不是文字太虛幻,這本來就一個合二為一完整的自己。我們絕不閃爍其詞,遮遮掩掩,直面人生,接受現實。享受人性賦予我們的美好,承受人性給予我們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