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人行道時,遠遠地就聞到一股濃郁新鮮的草香味。
一位環衛工師傅頭戴草帽,穿一身橙黃色的環衛服,兩手握著一只電動除草機“吱吱吱”地在剔除長高的綠草坪。一陣晨風吹來,帶著朝露,那草香倏地與我撞了個滿懷。
想起兒時,經常去田地里拔草的情景。
春天的時候,麥苗地里長滿了開著各色野花的小草,那時候的人們都不使用除草劑,全靠人工除草。我和父親經常去麥田地里除草,我帶一把小鏟子,一會兒挖野菜,一會兒用手拔,父親把連根拔起的草兒曬在田壟上,說小草的生命力極強,遇上雨水,沾點泥土,很容易成活,在田壟上想要把它們曬死,不再復活。
夏秋時節,記得自從玉米長到齊膝高,父親便會叫我和他一起去玉米地里除草了,我們一人扛一把鋤頭,鏟除玉米行中的雜草。那時候狗尾巴草挺多,長得高高的,但它們的根很淺,輕輕彎腰用手拔一下,就會連根除掉,很好除去。有一些雜草很精明,它們長在玉米的根部,好幾棵野草長在一起圍城一個圈兒,把一根玉米苗團團圍住爭搶養分,這時怕鋤頭鋤到玉米苗,只好用手拔,彎腰彎得累了,就蹲著,一棵棵用手拔掉,我的手指都被野草漿染綠,滿手滿手的青草香,濃烈而新鮮,聞聞,頃刻會醒神提腦,蕩氣回腸,那一種香味,仿似鄉野女子般清純甘洌,耐人尋味。它沒有花香那么刺激和厚重,是一種柔和的悠遠,是直入腹底的清香。
除了玉米地,還有棉花地、毛豆地都要除草的,肥沃的土地不但長著豐碩的莊稼,也把野草們養的肥嫩嫩的。但父親并不急,中午太熱,我們就在家歇著,只有早晨和傍晚時分天涼了才去地里,這樣悠閑的勞作,在當時包括現在,回想起來都是一種田園式慢生活的享樂。
除了狗尾巴草,莊稼地里或者道旁路邊,生長的最多的一種草就是牛筋草,這種草它伏地生長,根系發達而深長,用鋤頭要鋤很深挖了根才不會再存活,用手去拔,往往只拔下枝葉,它們會再復生。除了田地里的除根,其他的我們由他去,因為牛筋草是除不完的,再說,我們要用道旁路邊的野草來喂養牲畜,家里的牛、羊、豬、雞們可等著美食呢。那時候又沒有飼料,我親眼看見牲畜們吃的津津有味,樂此不疲。
正因為牲畜們愛吃青草,所以那時候我和小伙伴也是經常要去拔草的,田地里、無人管理的曠野,一堆堆鮮嫩的青草旁,全是我們小小的身影。回到家,我們帶回來滿屋子的青草香,那些雞們,蜂擁搶食,一個比一個下的雞蛋大,豬也吃的很香,到時候產下來十幾頭小豬崽。每每母親把很多雞蛋賣給收雞蛋的販子時,或者賣掉小豬時,我看見母親數著鈔票時的開心,心里也涌起一陣幸福的潮流,因為那些鈔票里,不僅有我的一份功勞和汗水,還有同伴們一起共度時的頑皮和快樂。那些野草染綠的手指,甚至一周都無法用香皂水洗掉,我們就那樣帶著青草香,進入甜蜜的夢鄉,走進學堂,就連被窩、教室里,都飄散著野草的香味。
很久沒有聞到過草香味了,要不是園藝工在修剪草坪,在這繁忙的日子里,我幾乎忘記了還有一種香味:青草香。
它是思緒的飄帶,把我帶回曾經那些與青草相擁的日子。我想起故鄉的原野,想起羊兒咩咩咩的叫聲,牛兒哞哞哞的呼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