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今晚吃飯時，芳說你去聽聽彭佳慧的《走在紅毯的那一天》。《我是歌手》堅信，歌手可以過氣，但實力依然可以震撼人心，所以佳慧讓我哭了。佳慧的歌，之前比較喜歡的是《相見恨晚》《喜歡兩個人》，她有一種細膩的爆發力，輕輕撓你痛處，背后又給你一掌，你看清了那些甜蜜的幻象，“女人啊，找個真誠的男人，哪有那么難，真有那么難”，你流下了無法繼續的淚。看清是一種成熟，只是眼神里多了疲憊，少了癡傻。

男人說，女人不傻就不可愛了，但男人若保護不了女人的傻，她遲早要獨當一面，日益精明。那些被迫和男人平分秋色的犀利，只是傻到極致后的反彈。或許誰都不必保護誰，容我在你面前憨傻，在你背后干練，才可為愛保鮮？可以如《相見恨晚》般感性而激烈，也可以如《喜歡兩個人》般理智而平和？

無論怎么選擇，時光流逝，終究要失去，于是你連笑也不敢了，怕笑得太傻，長不了智慧，還多了皺紋。

如何，如何在我眼紋未爬上眼角時，你鋪我一路紅毯，周圍沒有反對的目光，沒有司儀的煽情，沒有婚前的疲憊，沒有婚后的后悔，無需燈光，不要音樂，只要你在前方等我。然后無論，無論，無論，都可以一路走下去。要不，真成了人老珠黃的女人，是你不嫌我，我都不敢奢望，畢竟不是誰都有白流蘇的智慧和勇氣，又賺得一座城池為她而陷，才牽起了那只岌岌可危的手。

只剩下她，只剩下他，剩下一個千秋萬代的故事，和生生不息的重演。

【貳】

丹、薈、靜、倩、女人的婚禮都沒能參加，只參加了津的婚宴，那日我媽坐我旁邊，新人擁抱時，我趕緊擦去眼淚。看著一個個結婚生子，我有時不清楚這到底是不是女人真正的幸福，只知道許多人前仆后繼，含飴弄子，于是真的就像那么一回事了。我曾對我媽說，我不想要孩子，我媽說你是個沒有責任感的人。或許她不知，我只是太有責任感，太想保護，所以才不忍重復著一代代的悲喜。芳說，有時真的只想一個人，自己愛自己，不想結婚。或許所有力不從心的推辭，都是曾經竭盡全力的編織。

又是如何才能享受現在，不用一開懷，又怕受傷害？所有人，都在盤算著，計較著，踟躕著，精明著，以為自己是最大的贏家，卻不知在愛里，早已輸得一敗涂地。或許很多人根本不在乎，傷的，都是那些在乎的人。人活于世，各取所需，貪愛的人，輸的不是青春，是再也笑不出那種傻味。

結婚的除了她，還有他。那年夏天，嬌到我家玩，飯后洗碗時，嬌突然說：“我看了他空間的結婚照，新娘長得像你。”我說我們沒有任何聯系了，什么也都不必知道了，然后把碗沖了又沖，生怕洗不干凈。嬌說，浪費那么多水，你這個敗家子。敗了的地方，但愿多澆些水，都可以長出新芽，開成新家。他有他的夜闌獨醒，有他的和舟共濟；我有我的斷崖獨坐，有我的同行緩歸，便也各自斷弦，不求知音。

【叁】

那么，還要難過什么，哭什么。芳說，她聽說自己的好友結婚時，忍不住痛哭失聲，不是舍不得祝福，是知道有個女生終于變成了女人，從此她不可以太任性，不可以太無知，她要學會從一個清爽的女子變成一個計較的婦人，摩拳擦掌，和那些驕矜的羞澀一一告別，談論的也不是曾經哪個白衣男子，而是金龜男人，不是我今天怎樣，而是我孩子今天怎樣。她慢慢地被取代，社會默認、支撐、甚至贊許這種取代，她的犧牲，被認作是天經地義。于是，我永遠不會相信，一個男人，面對自己共苦的頹顏老妻，真的還會相愛如初？有責任的男人，靠的是人品，若遇人不淑，這一輩子誰來支付？

不是謹慎，是若我都不對自己負責，你又如何傾力珍惜？

盼一生的珍惜，從盼一場婚禮開始。

走在紅毯的那一天，就一天，美得天昏地暗，哭得你死我活，不計從前，不想以后，東方未明，日暮未臨，你在彼岸，等得山高水長，我在此地，走得小心翼翼，婚紗框在相冊里，永遠不會變黃。

戒指戴在指尖，和我那日的淚光一樣，永遠，閃閃發亮。

2013年3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