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飄飄灑灑地落在窗戶上,濺起點點雨滴,我的心就像被纏住了一樣,越來越痛,越來越難受……在淚眼朦朧的視線中,我又想起了那段歲月。
那一年,我和李曉剛到廣州,兩個人除了行李和兩千塊錢,一無所有。可李曉依然揚著笑容,用無限溫柔的眼神看著我,對我說:謝謝你帶我來到夢想中的大城市。
看著她一臉的興奮,我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是放了下來。我想,能夠擁有她那樣溫柔善良的女子,是我一生最大的幸運!
我和李曉都是農村人,她只有初中的學歷,而我也只是高中畢業。兩個沒什么文化的人想要在廣州立足,不只是一點點的難。
初到廣州,我們來不及找房子,只能住在出租房里,我帶著李曉走遍了車站只為了尋找一家最經濟最實惠的。
后來我們暫居在那個陰暗,潮濕,布滿灰塵的房間里。愛干凈的李曉,卻一句話也沒說就埋頭收拾起來。
剛到廣州的那幾天我和李曉都忙于找工作,可每家公司像是約定好了一樣,都默契地拒絕了。而我們帶來的錢卻在一天一天的減少,為了不挨餓,我們只好把一塊錢掰成兩塊錢花。
連日來一直吃饅頭,油條,吃得我都作嘔了,可李曉卻說好吃。我知道她是為了不讓我煩惱才那么說。那時我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拼出一個未來。
為了照顧我,李曉在市場擺起了一個菜攤子,每天早早地煮好早餐,匆匆忙忙地趕向菜農家進貨。
一周下來,她瘦了不少。我撫著她那日漸粗糙的臉頰,雙手止不住地顫抖,她竟為我犧牲了那么多!
有一天,天特別冷,還下著雨。我擔心李曉饑寒交迫累壞了身子,便熱了一些飯菜送過去。
我迎著寒風,頂著細雨,騎著自行車在街道上飛馳。一陣陣寒風像一把把鋒利的小刀刮著我的臉頰,耳朵,冰冷的雨滴硬生生地落在我的身上。
到了,終于到了!我哆嗦著放好自行車,四處尋找她的身影。不遠處的一幕讓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頓時,眼淚如泉水一般涌現出來:寒風中,李曉瘦弱的身影顯得那么得弱小,好似一陣風便能把她吹倒。即使這樣,每當有人駐足時,她總會露出笑臉,熱情地招呼。
那人詢問了一番,沒買就走了。她的眼神霎時黯淡了下來,顯得那樣的疲憊。她那深凹的雙眼依舊迷茫地盯著那些賣不出去的菜。看著,看著,我的鼻子再一次泛酸。
我擦干眼淚,走上去輕輕地叫了她一聲,李曉疲憊地抬起頭發現是我,又驚喜又責怪地說道:"哎呀!天這么冷,你怎么來了?”
說著,便把我拉到身邊,拿了一件衣服遞給我。
可她自己的身子卻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我便把衣服披在她的身上,對她說快點吃,趁熱。
李曉歡快地打開飯盒,不一會就掃蕩干凈。邊抹嘴邊說,老公太好吃了。
我的心不禁又是一酸。能有多好吃,不過是幾根面條加個蛋再加一些肉末,多么平常的飯,她卻說好吃。
那天,我沒有立馬回去,而是陪著她把菜賣完。晚上她數著一大疊零錢,對我說,今天的菜全賣出去了,要給我加餐。
其實所謂加餐也不過是米飯加肉末。看著她消瘦的臉龐,我連連點頭。
李曉每天賣完菜,晚上又會去飯店兼職洗碗。那么多油膩膩的碗,那么寒冷的天氣,她的手就那樣泡在冰冷的水里,不一會兒就凍得通紅。
我心疼得不得了,讓她把工作辭了,可她還是不肯,盡管手已經腫了,布滿了一道道口子,可她依然固執己見。
以前我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那一段時間我卻常常哭泣,有時躲在廁所里哭,有時在深夜里掩著被子哭,有時我倆抱頭一起哭。
我恨我自己,無法給予她安穩,讓她一再地跟著我受苦,可她卻依然那么貼心,不離不棄地陪在我身邊。
第三年我們的生活漸漸有了起色,李曉菜攤子的生意越來越好,而我的工資也越來越高,我們搬進了更大更寬的出租屋里,那里不再潮濕,也不再陰暗。
我永遠記得那一幕,李曉站在窗戶旁像個小孩一樣用手心捧著陽光,咯咯咯的笑,那么欣喜,那么快樂。原來她不是不向往陽光,原來她不是會吃苦,而是她選擇把這一切默默地往心里咽。
第四年我們攢下了一筆錢,雖然在廣州連買個廁所都不夠,但卻是我們努力地成果,后來我們用這筆錢在老家筑起了愛巢。
曾經我以為我會和李曉就這樣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靜靜地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幸福。
可現實的殘酷,打破了這一切。李曉因為家族遺傳病流逝在生命的長河里。為了治療她,我們花光了這幾年所有的積蓄,可還是挽留不住她。
我的女人,我親愛的女人,那個無怨無悔陪著我顛沛流離的女人就這樣消失我的生命里。
后來,我再也沒有去過廣州,因為我深知當初之所以能堅持下來是因為李曉,是因為她的默默陪伴,是因為她的無所畏懼。而今,沒了她,我就像折了翼的小鳥,再也飛不高。
李曉已經離開我兩年了,可過去的那段苦并快樂著的記憶卻一直珍藏在我的心里。因為我知道我再也找不到一個像她那樣愿意陪著我顛沛流離的人。
文/小歐不才
2016/03/10
純屬原創
轉載請聯系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