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曾經愛過他。
她也信,他從來都不曾愛過他。
2.
那個夏天的雷雨似乎特別多,而她偏偏喜歡在這樣的天里騎了單車去郊外,看看翠柏,看看小河。再過幾個月,她就要去南方上大學,以后就很少有機會回來了,所以她要看盡,看夠,去她以前經常去的地方,去她到達的最遠的地方以外。她愛這片黃土地,她也向往外面的世界。
某個燥熱的午后,她再一次出發了。這次,她要去的是年少時愛慕著的某個少年的家——嗯,家門口。她從來不知道那少年究竟住在哪里。她知道,大概的方向,就這樣徘徊著罷,反正日子還長,時間夠多。她用力地低下了頭,對自己說道:“就這樣,算是向過去告別了吧!”
于是,頭也不回地用力踩下去。恰好吹來一陣涼風,習習吹著她汗濕的外衫,還有緊貼額頭的發絲,不一會兒竟變得干爽起來。
3.
她長得很普通,這個她知道。因為從未有人向她表白過,而那些長得好看的姑娘,她們總能在寒冷的冬日收到暖寶寶,能在某個昏昏欲睡的夏日午后,收到一瓶涼涼的果汁。這便是愛情吧。只有漂亮的人才會擁有愛情,只有漂亮的人才有青春。
驀地,她想起了那個坐在她前座的女生,她長得也不好看,也曾收到過表白——那男孩大概是喜歡她站在講臺上自信而又迷人的腔調吧。
她帶著這樣的偏見,大概有……她皺著眉頭,認真地掰掰手指,大概三四年了吧。真奇怪,人與人的感情竟然是靠臉。真奇怪,為什么有的人長得那么美,有的人卻又那么普通呢?
4.
無盡的思索混著夏日的悶熱,讓她煩躁不堪。所幸,還是待在空調房里上網舒服呀。看看新學校的貼吧,論壇。明年就大學了呢,大學和高中差不多吧,那些人說大學很好玩呢,沒有繁重的學業,還可以談戀愛,玩通宵,還沒有人管。哼,這些有什么好,整天不學無術,只知道吃喝玩樂?她不屑。
5.
“嗨,你好!”
“你好啊!”
千篇一律的陌生問候,什么時候才能有新意?無聊的人類。
“你是哪里人啊?”
“你是什么專業啊?”
“你多大了呀?”
“你是蘭州人呀,我是喀什人?!?/p>
“你是漢語專業啊,我是預科。”
“我比你大一歲哦?!?/p>
她不明白,難道大家的腦子都差不多的嗎?大家受的教育也都一樣嗎?中國這么大呢。
她不免覺得有些好笑,可是她還是繼續聊了下去——她實在是無事可干,她對新疆充滿向往。她那時喜歡七堇年,她寫自己去新疆,去很遠的地方,那里有蒼茫的大漠,有無窮無盡的荒涼。她喜歡這一切。
6.
“你是從很遠很遠
的地方飛來的
一只烏鴉……”
7.
日子不知不覺流淌著。他快樂地向他講述著自己的家鄉和自己的成長糗事。她覺得他是那么鮮活,那么熱情,那么迷人,那么的……她幾乎找不到適合的詞匯來形容他——他與她見過的所有男孩都不同,他們傲慢,自私,眼里只有美女和分數線,他和他們多么不同呀,像生長在世外的純潔的人兒。
她苦惱了,她怕是喜歡上了這個遙遠迷人而未曾謀面的人了——他們只是交換過照片而已。照片上的他有著蒼白的面容,緊緊抿著嘴,面無表情地對著鏡頭,他的背后是初升的太陽,光芒四射。她不禁想起了那句:上帝說,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她的心立即澎湃起來,恨不能馬上跑到哪個山頭上大喊一聲,或者狂笑一陣。
可是隨即,她又擔心了,他是不是也喜歡著她?他總是愿意陪她談天,不論夜是否已深,不論天是否未亮。凄清的月色從窗簾縫隙間蹦出來,雀躍在地板上。霧濃霜重,可是,她距離他之間隔著兩個小時的時差。
轉眼間,她來這所新學校也有小半年了,她并未覺得這里與以前生活有什么不同。只是,他們還未曾見過面。她不肯。她的內心是高傲而又自卑的——雖說是校友,可畢竟也是網友啊,怪羞人的。她撇撇嘴。更重要的是,她覺得自己丑。從小到大,父母都只要求她努力學習,不許把心思用在穿衣打扮上,一分一秒也不行,一絲一毫也不準。
8.
日子就這樣被平淡胡亂充塞著,愛情的芽兒卻在她的心中日益生機勃發。她覺得自己受不了了,她要說出來,她要告訴他,告訴他一切,從開頭說起。
她不管了,不論他是否也喜歡她,她就是要告訴他,她不該一人承受這煎熬,這簡直就是一個包袱,她覺得自己已經走不動了。她要他一起分擔。
“送你一首歌吧?!?/p>
“好?!?/p>
“和我跳舞吧,洛麗塔,白色的海邊的沙。愛情還是要繼續吧,十七歲漫長夏,喜歡一個人Lolita。只喜歡一天好嗎,或許從沒有愛上他,只是愛了童話。那個野菊花開滿的窗臺,窗簾卷起我的發,我把紅舞鞋輕輕的丟下,不在乎了……”
初識的那個夏天,她認識了他,也恰好認識了這首歌。她很喜歡。令她覺得巧合的是,歌者也是新疆人,而且,似乎就這么一首歌。她覺得很珍貴。他聽后只說很好聽,很浪漫。她張口無語。那年她十八,不是十七了。
9.
“我坐著飛機到海邊找他,多瘋狂啊,洛麗塔。他會忘記嗎,洛麗塔,十七歲,漫長,夏。”他會忘記我嗎?她對著鏡子,仔細地端詳著自己的面容。果然,年少時受到的某些觀念早已滲入心中。他終究不是愛著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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