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讀到張愛玲的小說《金鎖記》時都會對七巧和她那一對子女的畸形關系感到悲哀又憐憫。悲哀在于年輕天真的七巧那個畸形的大家庭中逐步變成一個同那些所謂的大宅的生活怨婦一樣思想扭曲而又畸形的女人。憐憫的更是她對所其承受的災難的無知無覺,無聲的將她的扭曲與畸形傳遞給了她的子女。
我們常說傷痛能警醒世人,因此許多人都會遵遵不悔或是不厭其煩的對自己認為重要的人進行再教育。傷痛是否能夠僅僅通過教育能否被下一代傳承我不知道,但是因為被教育而遍體鱗傷的人卻多如牛毛。
這樣的故事可能大多數都出自于家庭親情關系之間,沒有距離與尊重個體的意識,常常讓子女和父母之間形成一種奇怪的愛恨糾葛。我們希望掙脫所謂的親情枷鎖,成為一個完全獨立的人。但我們又在愛父母與愛自己中默默懺悔。我們拒絕不了父母無意間帶來的惡意,同時也拒絕不了父母本能的愛意。我是相信除了個別極度畸形的父母,大多數父母從不會惡意的對待子女。但是在一個長期的潛移默化之中,許多父母卻憑借與子女之間這樣與生俱來的親密關系,通過所謂的教育方式大張旗鼓的傳遞上一代人的災難給下一代。
比如情感受挫的母親可能會在子女男女情感交易上頗顯偏頗。我的一個朋友她的母親總是不厭其煩的教育她的女兒在婚前守貞,即便她的女兒已經過了正常人所謂的結婚年紀。比如錯失教育機會的父母會逼迫子女完成高等學業即便子女明確表示自己無能為力。而父母們除了以傳遞傷痛的再教育方式以外沒有任何的辦法,甚至傳輸宿命論的思想給自己的子女。而這樣的行為只是源于父母在曾經經歷的痛苦上一直無法控制自我和約束自我情感。
我的祖母給了我別樣的啟發,在那個貧窮的年代,她早年就失去母親的陪伴,作為家庭里的老大一直幫助繼母支撐家庭。我的父親成家后,她對我的母親非常的善意體貼,因為我的母親也是早年喪母。但其實我的祖母因缺失母愛早年在婆媳關系中異常艱難。但即使這樣,她卻從未將這些難過傳遞到子女身上。
那么,當一個家庭悲劇或是在社會悲劇事件可能會發生的的時候,我們是要傳遞傷痛驚醒世人,還是將其悄無聲息的掩埋在自我那段艱難不堪的回憶中?這是一個兩難的抉擇。也是一個悲傷的抉擇。但如果是我,我會對哪些掩埋傷痛的人萌生出更多的好感與善意。
因為當一個悲劇與災難無法用言語說明的時候,它通常已經超過人所能承受的極限。承認人擁有極限并不是一個可恥的事情,掩埋傷痛也并不是一個懦弱的決定,更多的,他是一個給自己和他人重新開始新的生活的機會。
人從來是經不起考驗的動物,它不是歷史造就出來的英雄,相反可能更多的是宇宙間渺小到塵埃里的脆弱生命。當我們期望以自己的傷痛驚醒他人的時候,不妨留一秒的時間去選擇掩埋傷痛這樣的解決方式,可能會是對自己對他人的一個更好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