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一個產科實習時候的故事。
當時想著來產科實習,連順產都沒見過豈不是太遺憾了。于是換了隔離服,貼著墻,膽怯的走了進去。邊走還邊想,孕婦會不會覺得尷尬,或者會緊張或者生氣,又或者說不上來的某種情緒馬上涌上來,影響她完成"任務"。畢竟她是個女人,還是個可以“有理取鬧”的女人。
進去后第二秒,我就知道我想多了。
盡管她滿頭大汗,表情痛苦,但看到白大褂還是客客氣氣,畢恭畢敬,眼神里全是信任。當她開口的那一刻,我瞬間覺得這個世界好小,在兩千多公里外聽到鄉音時我還是壓抑不住的激動。
可能這也使我對后面所發生的觀察的更為細致,也更有感觸。
分娩的全過程,她都是咬緊了嘴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竭盡全力配合著助產士的節奏,盡管幾度虛脫,但總歸還算順利,孩子生下來了。
助產士還在給孩子剪臍帶,她就急著問男孩女孩,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瞬間充滿活力,喊我:“小老鄉,快遞給我手機,我要給他爸打電話。”臉上那種幸福,那抹笑容,可以把你融化,你本能的反應也只剩祝福與感動。
嬰兒生下來,常規的先是看看有沒有畸形,還有就是打疫苗。“左手,六指”她可能沒聽清醫生的話,或者聽清了但不想去相信,手里緊緊攥著手機,青筋暴起,臉上滿是愁容。那一刻,她的命不是她能感受到心跳的那一個,而是未嘗人間冷暖,號啕大哭的那一個的。醫生耐心的解釋了很多遍,這種畸形并不嚴重,她的心情才逐漸緩和。她一遍又一遍的問,其他還好吧,小老鄉,快幫我看看,幫幫我。
痛苦到幸福再到憂愁,不到一個小時同時出現在一個女人臉上,像極了一生,那一刻,我只愿那個小男孩的人生能掐頭去尾,掐掉痛苦去掉憂愁,只留幸福。
我走了出來,脫掉隔離衣,撥了我媽的電話:“媽,今天吃什么呀?出去散步沒?爸爸呢,出去打麻將了嗎?”又像個話癆一樣,媽媽在那邊爽朗的笑。
哦,對了,出產房的時候,她的家屬來了很多,手里高高舉著相機開著錄像模式,一遍又一遍的彩排著怎樣迎接那個“戰士”還有個不曾謀面的“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