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不看網(wǎng)絡小說,都是高中沒畢業(yè)的人自己意淫寫出來的,快餐文化,低俗!
——哦,那請教一下您平常都讀什么書啊?
——我最近在讀泰戈爾,就是得了諾貝爾文學獎的那個。我最喜歡他的一首詩《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哦,是這首嗎: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生與死的距離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
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而是愛到癡迷
卻不能說我愛你
——不,看書一定要看原版的,翻譯之后都變味了。英文原版是這樣的:
The furthest distance way in the world
is not the way from birth to the end.
It is when I stand in front of you
……
1.泰戈爾表示沒有寫過這首詩。《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出自張小嫻的小說《荷包里的單人床》。
2.泰戈爾通常使用印度孟加拉語創(chuàng)作。使他獲得諾貝爾獎的《吉檀迦利》 是一開始用孟加拉語寫作,然后由泰戈爾本人翻譯成英文后得獎的。
今天,可能我們需要重新認識一下泰戈爾:
◎1861年5月7日,生于印度加爾各答一個富有的貴族家庭,13歲即能創(chuàng)作長詩和頌歌體詩集。
◎1913年,他以《吉檀迦利》成為第一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亞洲人。
◎1941年寫作控訴英國殖民統(tǒng)治和相信祖國必將獲得獨立解放的遺言《文明的危機》。
當然,泰戈爾的生平豈是以上寥寥數(shù)語可以概括的。
光是泰戈爾先后兩度訪華,其中就有許多故事為世人津津樂道。
1924年4月,64歲的印度大詩人泰戈爾首次訪華,徐志摩和林徽因兩人共同擔任翻譯,并精心安排這位貴客的行程。
4月23日,他們乘坐列車到了北京,在前門火車站,受到了梁啟超、蔡元培、胡適之、蔣夢麟、梁漱溟、辜鴻銘、熊希齡、范源廉、林長民等一大批中國文化名流的歡迎。
在北京天壇歡迎泰戈爾的集會上,徐志摩、林徽因陪同左右,側(cè)立兩旁,當天北京的各大報紙都開辟醒目版面,渲染這次集會的盛況,其中李歐梵在《浪漫一代》中說:
“林小姐人艷如花,和老詩人挾臂而行,加上長袍白面郊寒島瘦的徐志摩,有如松竹梅的一幅歲寒三友圖。”
在泰戈爾的64歲誕辰的晚宴上,主席胡適代表中國知識界,送給老人十來張名畫和一件古瓷,作為壽禮。
更使老人高興的,是他還得到了一個中國名字——竺震旦。
按照梁啟超的解釋,泰戈爾的名字拉賓德拉的意思,是“太陽”與“雷”,如日之升,如雷之震,所以中文應當譯為“震旦”,而“震旦”恰恰是古代印度人稱呼中國的名字Cheena Stnana,音譯應為“震旦”,意譯應為“泰士”。
按照中國人的習慣,有名還需有姓,印度國名“天竺”,泰戈爾先生當以國名為姓,全稱為“竺震旦”。
命名儀式上,梁啟超把一方雞血石印章獻給泰戈爾,上面鐫著“竺震旦”三字。
泰戈爾回國不久寫給徐志摩的信中說:“從旅行的日子里所獲得的回憶日夕縈繞心頭,而我在中國所得到的最珍貴的禮物中,你的友誼是其中之一。”
1929年的3月份,泰戈爾在國外講學結(jié)束后回印度時,途經(jīng)中國的上海,他在徐志摩的家中小住。
他一再囑咐徐志摩:“這次決不要像上次在北京時那樣弄得大家都知道,到處去演講,靜悄悄地在家住幾天,做一個朋友的私訪,大家談談家常,親親熱熱的像一家人,愈隨便愈好。”
善解人意的徐志摩立刻理解了老人的心情。他嚴格按照泰戈爾的吩咐處理,在去楊樹浦大來輪船公司碼頭迎接時,只邀了郁達夫同去。
在碼頭等船時,他呆呆地對郁達夫說:“詩人老去,又遭了新時代的擯斥,他老人家的悲哀,正是孔子的悲哀。”
臨行前,泰戈爾和徐志摩曾約定,到1931年泰戈爾70歲大壽時,徐志摩將去印度為老人祝壽。
然而,就是在這一年,年輕的詩人卻遭空難,沉重的靈魂于老人之先獲得了升騰、超脫。
翻譯界有言:譯即失,詩歌更為甚。
泰戈爾的詩風不但影響了西方文學,也對中國現(xiàn)代文學產(chǎn)生過重大影響,啟迪了郭沫若、徐志摩、冰心等一代文豪,其中許多作品多次被譯成中文,獲得了人們的高度評價。
有趣的是,當代作家馮唐翻譯的泰戈爾《飛鳥集》引起了巨大爭議,對比現(xiàn)代作家鄭振鐸、冰心的譯本,許多人認為馮唐譯句粗俗,不僅歪曲褻瀆了泰戈爾,也暴露了其本人以及時代文化的惡趣味。
譬如頗受詬病的這一句:
英文版:The world puts off its mask of vastness to its lover. It becomes small as one song, as one kiss of the eternal.
鄭振鐸版:世界對著他的愛人,把他浩瀚的面具揭下了,他變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
鐘書峰版:宇宙取下它那浩瀚的面具交給戀人,變得小如一支歌,小如一永恒之吻。
吳巖版:世界面對它的情人,脫下了他廣大的面具。世界便變小了,小得像一支歌,像永恒的一吻。
馮唐版:大千世界在情人面前解開褲襠,綿長如舌吻,纖細如詩行。
有人說,我們一直在誤讀泰戈爾,從來沒有真正讀懂過泰戈爾的原意。
詩歌本身是一種高度抽象的升華文體,動一字而全篇皆非。
每一次翻譯,其實也是一次再創(chuàng)作。
作者原意會不可避免丟失一部分,譯者本身自帶的情感觀念又會融入進來。
每一次重讀泰戈爾,也許你我都會有新的感受。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報之以歌。
我不能從春天的財富里送你一朵花,天邊的云彩里送你一片金影。
只有經(jīng)歷過地獄般的磨礪,才能練就創(chuàng)造天堂的力量;?只有流過血的手指,才能彈出世間的絕響。
我們把世界看錯,反說它欺騙了我們。
生命如橫越的大海,我們相聚在一這條小船上。死時,我們便到了岸,各去各的世界。
你微微地笑著,不同我說什么話。而我覺得,為了這個,我已等待得很久了。
有一次,我夢見大家素不相識,醒來后,才知道我們原來相親相愛。
正如樹木落葉一樣,我的言詞掉落在大地上,讓我那沒有說出口來的思想,在你的沉默里開花。
76年前的今天,一位詩人閉上了他靈性的眼睛。
他死,便如秋葉般靜美。
他的詩,不僅治愈了當時的社會與民族,也治愈了人們心中消極的自己。
正如徐志摩所說,這么多人喜歡泰戈爾,不單純是因為詩歌。而是因為他的作品“知道一切事物的意義”。
讓我們在每一個平凡的日子里,心中都流淌詩意。
愛遠方的天涯,也愛腳下的生活。
而泰戈爾,他就在詩歌里永遠的活著,用他靈性的眼睛靜靜地打量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