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意外

我走進了診所，由于這是晚飯時刻，診所里冷冷清清的，連護士醫(yī)生都沒看見。我呼喊了幾聲，里面走出一個大約三十多歲的女醫(yī)生，微笑著問我有什么事。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直接說明了自己是想找這個診所的房子主人。

醫(yī)生驚訝了一下，問我是不是要租樓上的商住辦公室。我有點意外，就問：“啊，這里整棟樓都是同一個業(yè)主的嗎？”

女醫(yī)生笑了笑，回答我說：“那是當然啦，這棟大廈，還有對面那個阿迪達斯那棟樓，還有這個樓后面那個新一佳超市的那樓，三個大樓都是一家人的，齊氏集團的啊！”

原來南哥所說的“全部都是我的”，居然他媽的是這個意思啊。我那個瞬間真的是挺意外的，我原先以為他就是普通的二世祖而已，沒想到這么有錢啊，光這個醫(yī)生說到的三棟大廈就已經(jīng)很厲害了啊，如果沒記錯，他姐姐還管理著他爸爸遺留下的一個大集團，據(jù)說是做房地產(chǎn)和物流這類為主的……

不過這些都不是我所需要關(guān)心的，我只在乎齊南山這個人怎么了。

“啊，這樣啊，那么請問醫(yī)生，你有業(yè)主的聯(lián)系方式嗎？”

“不需要什么聯(lián)系方式啊，你上二樓，有大廈物業(yè)管理部門的辦公室，你去問他們有沒有可以租的辦公室和店面就可以了……”

“原來是這樣啊，謝謝！”

我有點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診所，然后同樣失魂落魄地走進大廈，等電梯上了二樓。

就在我剛準備走進那個醫(yī)生所說的辦公室的時候，我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是陌生號碼，不過是佛山本地的，我下意識的接通了，卻聽到一個沙啞卻熟悉的聲音：“阿方，是我，齊南山……”

我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不知不覺間淚水鋪滿了臉上，喉嚨也被堵住了，好像有一塊棉花堵在那里，我嗚嗚的想說話，卻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就那樣傻乎乎站在人家辦公室玻璃門前淚流滿面，神情怪異。

兩個白領(lǐng)打扮的女士可能是下班，正在邊走邊聊天說笑，推開門一看見我，好像是嚇了一跳，然后哭笑不得地快步走下一樓的樓梯！

“我出了車禍，不是不很嚴重，只是睡了二十八天才醒來……阿方，阿方，你在哭嗎？你不要擔心，真的是沒有事，我就是腦震蕩，昏迷了……我在**醫(yī)院骨傷科，十一樓640獨立病房，你過來吧……我知道你很擔心我，你快過來吧，我等你……”

我簡單的抹了抹淚水，嗯了一聲，說你等我，我馬上就來。

然后，我打了個的士，飛快的奔赴醫(yī)院。

大約一個小時候，我來到了南哥所在的醫(yī)院病房。

走進病房，我看到四處都是很簡單但是比較樸素實用的布置，有獨立洗手間和熱水器，四十寸彩電正在播放一個音樂類節(jié)目。

我走進的方向往右就是陽臺，這里看得見附近乃至更遠處公園里郁郁蔥蔥的風景或者這樣傍晚時分的萬家燈火景色，不但沒被前面大廈擋死，還意外的有涼爽的風吹進來。

這里的空調(diào)很舒服，不冷不熱，在廣東初春暖濕冷熱飄拂無定的日子里，從室外的冷清傍晚走進這里，實在讓人感到舒服溫暖很多。

但是，在那一刻我根本沒心情去多關(guān)心這些細節(jié)，也沒工夫不去想象這種不錯的病房睡一晚，要花掉多少錢。因為我心里只有我的南哥，我很擔心他，很記掛他。

齊南山所在的病房，其實有個不太好的地方，就是他的房門正好對著兩部電梯側(cè)邊，從電梯出來，幾乎是一轉(zhuǎn)彎就到了他房間，都不需要十秒。但是對我來說，尤其是心急如焚想見到他的我來說，卻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病房里沒有任何其他人，只有穿著條紋病號服的他。

我走到他病床前，忍不住又哭了。也不知道上輩子我是不是簽了他幾千萬或者一條命，這輩子我要負責用淚水來償還啊！

我還沒開口，一直閉著眼睛的他終于張開了眼。

南哥眼神里還是那種似笑非笑的感覺。

不過可能是大病重傷的影響，他烏黑到發(fā)亮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層水霧。我剛想認真看看，他卻又閉上了眼睛，

這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他是哭了！

我再也控制不住，雙手捂住臉，站在他病床前面，壓抑著聲音，嗚嗚地痛哭出來。

哭著哭著，我蹲下了身子，雙手握住他的右手，他沒有說話，我也不想說話，就這樣，過了很久，很久。

“我那天開車回去，到了一個紅綠燈的時候等待通過，忽然一個泥頭車猛的沖了過來，我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直到前天這個時候，我才真真正正清醒了過來！

醫(yī)生說我醒來就沒有事了，之前倒是很可怕，他們告訴我姐說，我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嗯，現(xiàn)在我醒來了，醫(yī)生檢查過，也認為大腦沒有什么事情了。當時我的車爛了，人卻好運，除了昏迷不醒之外，就是右側(cè)前發(fā)際部位輕微擦傷、挫傷；左手橈骨，骨折；右腳部踝關(guān)節(jié)脫位；腰椎和頸椎均有脫位，韌帶和關(guān)節(jié)囊撕裂出血；胸前被方向盤擠壓損傷，然后就是右手小指骨折，等等，哈哈哈，說起來也好運，我全身上下都是傷，但是被那個車撞到的三個汽車，只有我沒有死呢……”

10、護理

我心里難過，卻說不出話來。南哥說了一會兒，看見我表情不好，故意嘟起嘴來開玩笑：“阿方，你應(yīng)該高興啊，我沒有生命危險就是最好的事了。說起來，幸虧那個車開得不快，否則你可能就永遠見不到我了。我覺得嘛，人生無常，只要不是致命的事情，我都可以接受了……再說，我也是事后才知道，那晚除了我，還有一個車也遭殃了，不過好在也沒有出人命……”

我擦了擦眼淚，收拾了一下心情，順著齊南山的話和他聊點輕松的話題。

我跟他說了這段時間我怎么找他，他聽著聽著，似乎也挺感動的。關(guān)于藍田的事情，我也跟他講了許多，他還取笑說那是我的愛慕者。

然后，南哥也講訴了自己醒來之后的各種事情。

原來他也不過蘇醒過來三天左右而已，由于他原先用的手機挺倒霉的在車禍中壞了，所以沒辦法馬上聯(lián)系我。這個號碼是新買的，舊卡剛補辦回來，在他姐姐手里代為管理著。

他姐姐公司事務(wù)很忙，前半個月搞定這里住院的一切之后，聽醫(yī)生說有弟弟可能隨時醒來，也可能不醒，無奈之下，只好繼續(xù)隱瞞著遠在香港的母親，雇請了一個有點遠親的大叔來照顧弟弟，然后就很少來了。

我跟陳東打電話說了和朋友有事，今晚不回去睡覺。

“梁三叔，今晚開始你不用全天在醫(yī)院看護我了，我請了這位小關(guān)照顧我晚間的時間……”

在我打電話之后，回來病房的時候，齊南山正和一個來送飯的大叔聊天。南哥交代那個叫做三叔的大叔教一下我一些基本的護理事項后，就客客氣氣的請他回去休息了。

我有點郁悶的看著大叔下電梯，回過頭跟他抱怨說：“啊，你也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把我賣了啊？我什么時候答應(yīng)你晚上來照顧你，護理你了，我還要上班呢……”

南哥哈哈大笑，他看著窗外，忽然神情有點黯淡：“我醒來這兩三天，心里其實有很多事情，卻沒人可以說……

不過，我這次的確傷得也不輕，脖子也被固定了，根本不能動，而且右手打了石膏，也不能動，左右腿也被綁定了，做什么都不方便……

反正我不得不在醫(yī)院住上一段時間，晚上你來陪我就好，這邊有床，住宿條件也不錯，三叔怎么說也是快六十的人了，照顧我一個月，太累了，你就晚上住我這邊，白天去工作好了……你一定會同意的，對吧？不行我就以身相許，求你了……陪我！”

我看著他皺眉又微笑的樣子，心里又是歡喜，又是難過.

“好吧，居然這樣求，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yīng)你好了！”

那個晚上，我就開始住在齊南山的病房，開始看護他。

那次事故，其實對南哥又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和潛在的影響，只是他和我當時都沒有感覺到。

“我醒來時，腦子里和眼前的天花板一樣，一片空白，然后，我腦海里慢慢的出現(xiàn)這張臉，不見他就快半年多了，他一直也沒有消失。

雖然，這個人，在我認識你之前的一百八十天從我身邊，從我的世界消失了。

無論我怎么尋找，我也找不到他。”

那個晚上，齊南山和我聊了很多事情，不過都是無關(guān)重要的一些童年少年故事，直到快十二點的時候，我為他買了宵夜一起吃完后，給他打了開水來，喝完水之后，他拿出了新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