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磚一瓦一堵墻,一柵一欄一獨(dú)園。假山流水,紅花綠樹,都及不上我心中的流年。
塵世中,情是最危險的游戲,卻教人深入骨髓,溫柔至深,卻難以相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似千斤重,讓人難以逃離。
最終,浮華一世,我們荒了流年,虛了光陰。
下過一場雪的京城靜悄悄的,沉寂在白色的肅靜中,遠(yuǎn)處偶爾閃現(xiàn)的幾點(diǎn)紅色卻被那梨花般的白襯的更加?jì)善G,踩著晶瑩的雪,我散著步,毫無目的。廖峭的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梅花香,幽靜又有些神秘,迷惑著我朝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距離愈近,香味愈濃。忽然,一堵并不高的圍墻阻斷了我的去路,禁閉的大門帶著神秘感吞噬了我,抬頭,“梅園”兩個雄渾有力的字映入眼簾,透過門縫,只瞧見大片大片血紅的梅花靜靜的綻放著,與旁邊破敗不堪的景象形成鮮明對比。
為什么這個地方會有個園子,還如此破敗?大大的疑惑充斥在我的腦中,雜草叢生的墻外,一條并不顯眼的小路指向未知的方向,撥開雜草,沿著小路一路向前,竟有個破舊的小門半掩著。推開門,并沒有想象中的塵土迎面而來,顯然是有人經(jīng)常過來。
隨意的看了看,都只是些平常的東西,只有那屋外的梅花紅的異樣,便依樣虛掩了門退了出來。
暮色下的雪又是別樣的動人,滿目的素色,彌漫的整個蒼穹,讓人移不開半點(diǎn)目光,回到南溪閣,紫竹立馬迎了上來,接過我手上的衣服,另有小丫鬟端上來早已備好的糕點(diǎn),看著那糕點(diǎn),我沒有半點(diǎn)食欲,便懶懶的靠在榻上,思緒放空。
突然,哀怨的笛聲從遠(yuǎn)處傳來,攝人心魂,帶著我重新踏上那條神秘的小路。站在門外,笛聲更加低沉,似有千言萬語,又似無言以對。推門而入,一抹白色的身影背對我而坐,笛聲似乎就是由他所坐之處而來。
“出去吧,你不該來這里。”
“為何你的心事如此之重?”我答非所問的說。
等了半天也沒有見要回答的意思,我也沉默了起來,黑夜似乎也為這無言而沉默。
“小姐,小姐,”是紫竹的聲音,可是她怎么知道這里的呢?還沒等我出聲,紫竹便輕輕的將我叫醒。“怎么在這睡著了,當(dāng)心身子”。
“我怎么在這?”“不在這還能去哪,莫不是誰將你的魂兒勾了去?”紫竹哧哧的笑了出來。我沒有理她,徑直走到里屋,攤坐在床邊,怎么回事,難道剛才是在夢里?可是怎么會那么清晰?
紫竹將外面收拾好之后也走了進(jìn)來,“小姐,方才我聽人說夫人病了,咱們也該去看看夫人了。”
“恩,你去收拾一下,咱們等會就去”。
冬日溫潤的陽光折射在白色大地上,讓這清冷的大地更加的清冷,步入依丹樓,一股清幽的藥香縈繞在前,久久不散。
“娘,凌兒看您來了。”
只見母親的貼身侍女云姨快步走出來,輕聲道:“姐兒小點(diǎn)聲,大夫正在給夫人診脈,姐兒莫要驚了大夫。”
“哦,我進(jìn)去看看,”便隨著云姨躡手躡腳的進(jìn)到里屋。
只見一位身著玄色長袍的人正在給母親號脈。時間一點(diǎn)一點(diǎn)消逝,卻不見他起身,約莫又過了一柱香的功夫,他才緩緩起身,轉(zhuǎn)身寫了張單子交給云姨,又囑咐了幾句,便拿著醫(yī)箱向外走去。竟然是他,怎么會是他?難道還在夢里,我狠狠地向自己的大腿掐去。疼,火辣辣的疼,我的腿已經(jīng)不受控制的邁了出去,卻連半個人影都找不到了,仿佛一切沒有存在過一樣。
見我有些異樣,云姨投來關(guān)切的眼神,我沖她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只見過一次面的人,還是在夢里,說出去誰信啊,況且一個尚在閨閣的女子打聽一個尚未見過面的男子,被人聽到豈不是要生事端,壞了名聲。
第二日,我依舊去了母親那里,不出所料,又一次碰見了他,如同在夢里一樣,他一身白衣,更是添了幾分仙氣,以后一連數(shù)日,日日相見,卻也漸漸熟絡(luò)起來。
那日,在他診完脈之后,我便請他到花園小坐,詢問他一些關(guān)于母親的情況,閑談中,我無意問道,先生是否會吹笛子?
他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才緩緩說“會一點(diǎn)”。
我一著急便脫口而出“可否吹一段”?看到他吃驚的表情,才意識到自己舉止不雅,又補(bǔ)充道:“前段時間,閑來無事,便學(xué)了些皮毛,遇人便想討教幾招,冒犯了”。
“無妨,既然如此,在下便獻(xiàn)丑了”。他隨手從醫(yī)箱里抽出來一只笛子,顏色暗淡,聲音卻格外的好聽。曲罷,我竟還沉醉其中,這曲子是?
“魂兮歸來”。
看我還沒有回過神來,他用聲音打斷了我的沉思,“感謝小姐的款待,在下告辭了”。說著人已走出亭子外圍。
日子也就這樣過去了。
一日,爹爹派人來說是有事找我,讓我過去一趟。到了書房,只見爹爹滿臉愁容,不停的在屋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爹,怎么了”?我有些擔(dān)心的問。
“凌兒,爹爹……”,爹爹看著我想說又說不出口。
“爹,什么事你說吧”。
“凌兒,上官大人的兒子指明了要娶你,你知道的,上官大人是爹的上司,他們已經(jīng)不止一次說過這事了,爹爹現(xiàn)在還沒有答應(yīng),你……。”爹爹有些難以啟齒的說著,臉都漲紅了。
沉默了會,我緩緩地說:“爹爹,這事我明白,一切由您做主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個道理我懂。”
“唉”,爹爹重重的嘆了口氣,道:“凌兒,是爹沒有用,要你犧牲自己的幸福,”爹爹有些哽咽。
“爹,這是命,我接受。”我慢慢的走出書房,屋外的太陽暖暖的,我卻一點(diǎn)也感覺不到。
幾天之后,爹爹告訴我,五個月之后,上官家將會上門娶親,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心突然疼了起來嗨一陣一陣的。
從來沒有感覺到時間過的竟是這樣的快,五個月時間就這樣過去了,期間又與他見了幾面,卻因?yàn)闀r間關(guān)系,只是匆匆擦肩而過。
成親當(dāng)日,我被眾喜娘擁在閨房里,梳妝打扮,古銅色的鏡子中一位女子面帶微笑,雍容而華貴。
“吉時到,請新人出閣。”門外有人歡喜的喊著。與爹娘含淚告別后,便在丫鬟的扶持下,一步一步邁向轎子。
坐在轎子里,回想起這半年的種種,眼淚早已經(jīng)沖破了防線,一滴一滴。他的一言一笑,一動一笑,猶如在眼前,卻是再也觸摸不到。這未曾啟口的話,從今后便再也沒有了機(jī)會。
若有朝一日,還能再見,便是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