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七言故
01
我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這里沒有太大的變化,甚至可以毫不夸張地說,這里和從前一摸一樣。
我踩著地上那些胡亂生長的參差不齊的野草,把它們拼命往旁邊撫過去壓實(shí),憑著記憶搜尋著道路。
和三年前一樣,這條路狹小而模糊,倘若你不去撥開旁邊的雜草,留心去看,也許根本就不能發(fā)現(xiàn)。
路的兩旁的樹比以前更肆無忌憚地瘋狂生長,已經(jīng)延伸到道路的中央了,兩邊的樹干交叉擋住了通行的路,我只能彎腰才能通過。
越往前走,樹木好像越發(fā)茂密了,繁茂的樹葉遮擋了陽光,使這條路顯得更陰森昏暗。但我還是繼續(xù)向前走,因為我知道我要去哪里,也很清楚地明白這條路將會通向哪里。
越往里面走,樹木稍稍稀疏了些。
我抬頭往上看,正午的烈日正在毫不留情地烤著這些樹葉,渴望穿透它們照進(jìn)里面,以便打探這里的情景。
我看了看時間,現(xiàn)在已經(jīng)午后2點(diǎn)多了,距離我開始走已經(jīng)大概2個小時多了。
我想:“沒多遠(yuǎn)了!”
02
當(dāng)視野漸漸變得開闊,我就知道我到了。
這兒已經(jīng)不似之前那樣昏暗了。如果說先前途經(jīng)的道路是陰森可怕的,那么到這兒你完全不用擔(dān)心。
這兒開闊空曠,沒有成群的令人害怕、毛骨悚然的烏鴉哀嚎,只有時不時路過的不知名的鳥,偶爾發(fā)出叫聲向你示好,它們的聲音輕快悅耳,讓你心情愉悅。
“嘿!朋友!好久不見啦!”我沖著遠(yuǎn)處大喊。
此時的張穆坐在沙灘上,手里正在鼓搗著什么東西。聽到聲音,他便轉(zhuǎn)過頭來,看到我時,他一臉欣喜。
“老兄,你可好久沒來了啦,我都快以為你忘記我了呢!”張穆拍拍我的肩膀?qū)ξ艺f。
“我這段時間快忙瘋了!”我說道,“看我給你帶來的好東西!”
我打開了我的袋子,那里面的東西雜七雜八,主要是一些像斧頭、扳手之類的用具,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吃的。
他翻了翻我手里的袋子,才滿意地點(diǎn)頭。
“果然還是你懂我”,說著便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走,帶你去看個好東西!”
“什么呀?”我邊走邊問,手里提著給張穆帶的東西。
“看!酷吧!”張穆指給我看。
我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有一艘船在靠岸的地方停著,看起來還很新,估計是他新做的。
“不錯啊,這是你剛做出來的嗎?”我繞著這只船行走,用手摸著它,以便更清楚地了解它。
“是啊,我剛做出來的”張穆在船尾那頭,兩手叉在腰上,腆著他的肚子,想要盡力突出他的肚子,卻又徒勞無功,又接著說道,“我還沒實(shí)驗?zāi)亍!?/blockquote>
我留意到船上的字母“CY”,我看了看他,沒說話。
即使現(xiàn)在的他看起來云淡風(fēng)輕,但我知道,他還陷在回憶里。
03
“CY”代表的是他的女朋友陳怡,只是在三年前已經(jīng)失去了消息。
陳怡、張穆和我都是探險者。
我們喜歡去經(jīng)歷那些未知的地方,喜歡去探索未知的世界。
這個地方就是我們在探險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
三年前,我們商議著利用假期時間去探險的計劃,最后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這個地方,也就是我剛剛途經(jīng)的那片森林。
這個森林估計還沒有人探險過,因為網(wǎng)上找不到任何關(guān)于它的消息,而我們知道這個森林,純粹是誤打誤撞的。
那時聽說有個朋友出去玩時在一個森林里迷了路,瞬間引起了我們的好奇心,便約定了假期去探險。
當(dāng)我們最開始到這個森林的時候,覺得和我們以前探險過的森林沒有什么差別,于是我們便自信滿滿地打賭:“我們分開走,誰要是先出來,就算誰贏。”
我們已經(jīng)不止一次這樣比賽過了,所以沒有人反對。
“好,那先說好了啊!不能半路折返,誰半路折返誰孫子!”我強(qiáng)調(diào)道。
“好!你們就等著輸吧!”陳怡扔下這一句之后便走了。我們開始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我發(fā)現(xiàn)這里雜草叢生,根本找不出來一條路,于是我只能胡亂地踩著這些草,以便開出一條路來。
等我們分散了大概一個小時,我發(fā)現(xiàn)這個森林和以往所去探險過的其它森林都不一樣,它陰森,即使在盛夏這種天氣,也依然能感覺到寒意。
越往前走,感覺自己離起點(diǎn)越來越遠(yuǎn),卻也越來越昏暗,我努力想找方向,但周圍全是樹,不知道該往哪邊走才是正確的。
我在原地徘徊了很久。
看了看手表,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在這里面轉(zhuǎn)了3個小時了,也就是說,如果再找不到路出去,可能今晚就得困在這兒了。
這里昏暗得可怕,頭頂?shù)臉淠鞠嗷ソ徊妫Y(jié)成了一張黑壓壓的網(wǎng),把我罩在里面。
周圍的烏鴉聲從未停止過,它們的哀嚎聲遍布整個森林,偶爾感覺有聲音在我旁邊突然響起,但回頭去望時,除了那被我踩倒的黑壓壓一片草之外,就再也看不見什么了。我不僅打了個寒顫。
森林已經(jīng)漸漸起霧了。
如果再不走出去,等霧濃了,想走出去就更困難了,于是我加緊了腳步。
周圍靜得可怕,有風(fēng)吹過,時不時惹得樹葉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慢慢的,路變得比之前略寬了些,我以為我繞了出來,心中竊喜,于是加緊腳步,想去看看陳怡和張穆兩人出來沒有。
等我出來了之后,我卻發(fā)現(xiàn)這里根本不是起點(diǎn),而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地方。
這里藏著一片海,除此之外,這里有一間房子,房子很簡陋,是用周圍的石頭堆砌成的,有些搖搖欲墜,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留下的。
現(xiàn)在天已經(jīng)差不多黑下來了,海水被黑色籠罩著,顯得它黯淡得如同一汪死水。
我拿著手里的手電筒,便向屋子里走去。
04
“有人嗎?”我敲了敲門,但沒有人響應(yīng)。
我以為沒人,正準(zhǔn)備踹門的時候,門開了—張穆從里面出來了。
“怎么就你一個人?陳怡呢?”我看到他一個人,忙問道。
他沒回答我,只是呆呆地望著前面的大海,也沒有什么表情。
要是以前,我一定會嘲笑他的樣子太傻,可是直覺告訴我,可能出事了。
隔了很久,他才慢慢地轉(zhuǎn)過頭來,對我說了句:“陳怡掉下海里去了,我沒拉住她。”
“怎么會掉到海里去呢?”我問。
“我不知道,我聽到了一聲叫聲,就趕過去那邊看,等到我找過去的時候,那里只有這只鞋子。”他舉起手里的鞋子給我看,“這是陳怡最喜歡的鞋子。”
他接著說:“后來我一直找陳怡,沒找到,只找到了這個地方。”
“可是陳怡不是會游泳嗎?你不要亂想了,陳怡沒事的。”我試圖安慰他,但知道結(jié)果微乎其微。
后來我們在這個小屋里等了一天,也一直不見陳怡回來,于是便決定返回看看她是否已經(jīng)回去了。
有了第一次的摸索,這一次我們明顯熟練多了。
重新走這條路的時候,我們才注意到這里其實(shí)有路,只是被這些肆意生長的雜草給擋住了罷了。
陳怡沒有回去。
我們沒見到她,也再也沒有見過她。
因為擔(dān)心張穆,那段時間我?guī)缀趺刻於紩タ此?br>
有天我去看他的時候,他和我說:“我感覺陳怡還在那里,我要回去找她。”
我試圖勸阻他,告訴他接受事實(shí),可是完全沒用,他什么也聽不進(jìn)去,于是又一個人回到了這個地方。
剛開始因為擔(dān)心他,我還時常來這兒看他。
后來我就很少再來了,這是三年后我重新來到這個地方。
而他呢,也再沒有出過這個地方。
我看著他,甚至有些陌生,完全不像當(dāng)初我熟悉的伙伴,除了稍微生動的語言,我甚至難以想象他是一個人。
此時的他,胡子拉碴,臉頰瘦削,顯得眼睛更為突出,卻缺乏了靈氣,就像僵尸一樣。
“回去吧!”我看著他說。
他搖搖頭,沒說話。
沒人知道這里藏著一個人,過著形同古人的生活。
他還活在自己的回憶里,活在對陳怡的愧疚里,活在三年前那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