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

即日起,動筆寫下自己過去的故事,怕是下筆晚了,就都忘記了。畢竟,這是我真真切切度過的時光,也反應(yīng)著一個年代。無論是否有人閱讀,存放在這里,也算是一段念想,到老了,可以細細咀嚼,會別有一番滋味吧。

我出生于北方一座小鎮(zhèn)里的偏遠農(nóng)村,鎮(zhèn)子不大,人口不多,從鎮(zhèn)上到村里還要途徑好幾個村落,可以想象住得多么偏遠。就是這樣的村鎮(zhèn),集合了我上高中前的全部記憶。

出生那年是1988年,那個年代政策的限制,我能夠出生并健康成長、成人實屬萬幸,若不是父母的努力,恐怕我與這個世界無緣。那個年代國家提倡計劃生育政策,在我之前父母已經(jīng)有一子,也就是我的哥哥。而我,按照政策便是該“計劃”掉的。但,萬幸的是,我活了下來。

那段經(jīng)歷是在我十幾歲生日,父母講給我的,講的時候他們笑著,而我卻想哭。

1988年,改革開放十年,全國上下摸著石頭過河。對于偏遠農(nóng)村的農(nóng)民而言,不變的是日復(fù)一日的田間勞作,生活平淡無奇。村里的主干道兩側(cè)的泥土墻上粉刷著國家各項政策、標語。其中,應(yīng)該就有那句經(jīng)典的“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種樹”。政策就是村干部的緊箍咒,在飯桌前、熱炕頭上,村干部總是不忘跟自己媳婦問一句:最近哪家媳婦的肚子又大了。如果聽說哪家偷著生二胎,便慌得吃不下、睡不著,經(jīng)常是連夜去那家敲門,勸那家人把孩子拿掉,國家有政策,云云。

當然,父母給村干部出了難題。

父母都是老實本分人,也許我的出生本身就是個意外。被村干部鼓動著,母親帶著“我”去醫(yī)院里準備引產(chǎn)。

寒冬臘月里,如果有一絲的意外,我可能見不到這美好世界了。

在醫(yī)院的母親猶豫著,心里想著、手掌撫摸著都是我這個未出生的嬰兒。這畢竟是一條生命啊。我不知道那時母親是否在默默流淚,但是不舍是每一個母親的確切感受。醫(yī)院并不會讓做這種“簡單”手術(shù)的病人待太久,手術(shù)可能會隨時開始。這時候,媽媽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逃。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我見不到當時的情景,我只能想象。

趁著夜深,謊稱上廁所。一個人挺著大肚子,闖入夜中,踩著北方過膝的雪,借著月色,奔跑。也許是父母兩個人,相互攙扶,在雪地上留下兩串長長的腳印。

就這么一路逃,一路思索著下一步如何走。最后,逃到隔壁村一位叔叔家。總算是落下了腳。

我不知道,母親那時候是忍受著多么大的痛苦,也不知道那時的自己有沒有給母親添更多的麻煩。總之,經(jīng)過那么一路的顛簸,娘胎我是待不住了。

等到村干部領(lǐng)著計生辦的領(lǐng)導(dǎo)找上門的時候,我出生了,萬幸我出生了,成為受法律保護的公民了。對我,他們再無辦法。

當然,按照政策,超生必須罰款,這便苦了父母。

秋季收獲的糧食還存在糧倉里,家中本無余錢。唯一值點錢的是父親精心飼養(yǎng)的老黃牛,農(nóng)忙時不可缺少的勞力。因為我的出現(xiàn),只能將它牽走。

后來,為了換回老黃牛,父親賤賣掉了存糧,又東拼西籌的借了一些錢。總算是把老黃牛牽了回來。聽父親說,去牽牛時,牛已經(jīng)瘦的不成樣子,父親心疼好久。

我算是逃出一條生命,那之后一年甚至幾年家中過得多么慘淡,我不知曉。我也不想去想,因為一想就會心疼。不管怎樣,放在那個時代,也沒有什么可抱怨的。我應(yīng)該慶幸,還有很多的不幸就發(fā)生在我們身邊。

感激父母,歷經(jīng)險阻,將我?guī)脒@個世界。

所以,我非常珍惜現(xiàn)在所擁有的,親情、友情、自然萬物,當然還有來之不易的生命。

這就是我出生時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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