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時候,點播臺正火,一塊還是兩塊錢可以點五分鐘的動畫。
其中讓人印象深刻的便是《天上天下》,宗一郎誤入妹妹亞夜洗澡的浴室、姐姐真夜由小變大時撐開衣服的衣服,短短幾分鐘的畫面,滿足了一個少年對于性與愛的一切幻想。
2010年,大暮維人結束了《天上天下》的連載,13年的時間,22卷的內容,銷量突破1200萬冊,一個時代落下帷幕,大暮維人也借此擠進知名漫畫家的行列之中。
早期大暮維人憑借成人漫畫出道,依靠著優秀的分鏡和畫工吸引了一波粉絲。他為人所詬病的劇情也是在這一階段開始的,邏輯混亂、敘事跳躍,常常令人看得云里霧里,但同時也有著詩性的表達,但駕馭能力不足,或者說只是模仿了詩的形式。
《天上天下》同樣也不例外,一開始披著校園格斗的外皮,逐漸把故事往回延展,從兩年前的回憶篇到戰國時代再到日本古事記,而現實中的時間只經歷了兩年多,這跟大暮維人想到哪畫到哪的性格不無關系。
22卷的體量直到最后幾卷才點了題,人于世間,無論天上天下,只要向前進,總會開辟道路。最終BOSS真之武或為“神”,人力可勝天、可勝神。
其精神內核還是一部歌頌弱小的人類贊歌。
大暮維人曾在卷頭寫過,想要描繪如大和撫子一般的女性角色。
“撫子”一詞最早出于日本《萬葉集》,是“秋之七草”之一的長萼瞿麥,為了區分于中國唐朝時引入日本的石竹,將唐朝來的石竹稱為“唐撫子”,日本本地原生生長的稱為“大和撫子”。
“大和撫子”曾一度被日本政府作為宣揚父權社會意識形態的傳統日本女性符號,而其本意是文靜矜持、溫柔穩重、具有高尚美德的女性代稱。
大暮維人一直都在描繪一個他心中理想的大和撫子,從早期的成人漫畫開始,到《天上天下》《深淵融接》,他筆下的女人總是有一種莫名的魅力,美麗、忠誠、堅貞、隱忍、古典、高雅,但同時又是脆弱、惹人憐愛的。
回到《天上天下》中,故事的女主棗真夜,神秘而美麗,溫柔而堅強。她出現時以一位指引者的姿態,在人們心中種下希望的念頭,而后身體力行地戰斗,給同輩及后輩指引方向,最終通過犧牲成為眾人心中的一種信念、一種精神符號。
人是被塑造的,大暮維人在刻畫真夜時,也同樣存在一個遞進的過程,從局外到入局再至成為整個棋盤中的關鍵一子,通過真夜對自我定位的不斷轉變,最終完成了這個角色從人到神的蛻變。
故事之初,作為棗慎的妹妹,統道學園一年級的學生,花季年紀的真夜,叛逆莽撞自是常態,且有強戀的戀兄情結,如此懵懂的年紀跟隨著哥哥的身影,卻始終游離于整個事件之外,孤身一人成為了一個見證者,孤獨、迷茫、懦弱、膽怯,人性中的脆弱部分,占據了她的內心。
之后,隨著后輩們的加入,真夜逐漸找到方向,作為后輩,她繼承了哥哥的遺志,與那持續了千年的宿命對抗;作為前輩,她率領柔劍部的眾人前進,身先士卒粉身碎骨;作為同輩,愛不得、恨不夠,晚一步踏上路途,卻走在了眾人前面。但大暮維人對真夜的結局安排無疑是凄美的,真夜最終選擇犧牲自己封印宗一郎的龍之力,打破千年宿命的輪回。
真夜的一生,以哥哥之死為分界線,之前,她無憂無慮,只是哥哥身后的小跟班;之后,她入局之中,開始密謀策劃,尋找破局之法。以一種比較世俗的理解來看,哥哥死后,真夜找到了生命的意義,朝聞道,夕死可矣,三年時間或許已是太多。
而關于真夜存在的意義,她有著眾多身份——零毀的刀鞘、一夜的繼魂人、天照龍門力量的擁有者,除了她的女性身份之外,更多的是“非人”的屬性。從一開始,她就是一個為了平息事件而誕生的“工具人”,且她的工具性要遠遠大于她作為一個個體、一個人的存在,她的人性一直都是被剝奪的。那么真夜有感覺到幸福的時刻嗎,或許有吧,或許就是某個午后假裝悠閑地看著后輩成長吧。
另外,關于《天上天下》的男主是誰眾說紛紜,但女主毫無疑問非真夜莫屬,無論是光臣、雅孝、宗一郎乃至鮑勃,都是為了體現真夜作為一位女性所具備的屬性,也就是說,都是真夜的襯托。而真夜最后的選擇如何呢,她誰也沒有選擇,她早已超出了人的領域,這種女性又有誰選擇得了呢。
由此可見大暮維人對女性之美的認知,不以男性為依靠,獨立自由,歷經磨難反生慈悲,如同中世紀的女巫般,誕生于絕望之時,以犧牲鑄就美德,播下希望的種子。
題外:《天上天下》承接于早期成人漫畫,因此還殘留了些許早期的獵奇元素,口器、拘束器、刀具、槍械都極度前衛,在古典與機械的領域內,是不遜色于荒木的時尚大師。